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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功过相抵”,在钟宛看来近似于一种奢望。他清楚组织的规矩不是那么好打破,即便隐者实际上已经足够宽容。不过,引对方前去是必要的,他也希望那具费了好大力气才夺来的遗体多多少少能派上一些用场,他不想在北大陆继续浪费时间,新的生活在他脑海中,一刻也不止歇地反复呼唤,他抵抗不了那份安逸的诱惑。

于是他陪着首领下到地底,凭借直觉先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趟。寒衣果然正在屋里,当他把门推开,一眼就瞧见这姑娘正精心擦拭遗体身上沾染的灰尘,看那态度,好似在对待一件少有的珍宝。他因而轻叹一声,片刻后抬起手敲了敲门板,道:“我把首领请来了,你如果有话想说,那就赶快说吧。”

听到钟宛的声音,寒衣却未回头,貌似有些无礼。但隐者并不在意,因为他也看得出来,对那具尸体的整理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不太方便中止。他耐心地等候,直至寒衣放下手中的软布,才缓缓走上前,背着双手询问:“你们偷偷溜出基地,就是为了换回这样一具尸体吗?它的特别之处,或者说价值,究竟体现在哪儿?”

“死亡的价值,都是由活人赋予的。”寒衣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随后又说,“他对我和姐姐来讲都很重要,我把他带回基地,既可以引诱姐姐前来寻找,又可以让姐姐发现桂树是个骗子。”

她没有详细描述她的计划和想法,然而隐者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话音刚落,隐者便轻轻点头,居然是赞同之意。钟宛见状,心下一喜,却未敢太高兴,毕竟赏罚分明是天时的一大特色,纵然他们带回遗体确是立功,违背纪律擅自出行的罪名,也还盖在头顶上,隐者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果不其然,他才高兴了没一会儿,就瞧见隐者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下一刻,此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他是否知错。他背后嗖嗖直冒冷气,过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回应:“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不会再有下次,就真的不会再有下次吗?隐者眯起双眼,将钟宛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在心中罗列出他的数条罪名。他实在非常不听话,随意行动的错误,他犯了不知多少回了,并且屡教不改,真不清楚该怎样收拾他,才能让他安分。

事实上,他的坏习惯给了隐者一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慨。作为带领他熟悉事务的前辈,旅人本身就是个不怎么安静的家伙,她的鬼主意很多,钟宛和她简直是“臭味相投”,有时候隐者甚至会想,这小子恐怕是被上面的人给教坏的。

但女孩子们的个性,反倒让隐者喜欢。此刻他认为矛盾的关键点在旅人身上,却也不想给这姑娘什么责罚。沉思半刻后,他伸手提起寒衣的后领子,叫她和钟宛一块儿去河边罚站,寒衣一愣,旋即低眉顺眼地走出了房间,钟宛也跟在她身后,一副认命挨打的样子,看上去还挺乖。

只是那罚站并非普通的罚站。隐者是下了决心要让他们不敢再犯,他们刚走近那条河,就一人挨了一脚,先后掉了下去。河面上霎时间腾起好大两朵水花,水中游鱼也都被吓跑,躲在远方不敢靠近,隐者站在岸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两个,过了会儿才说:“就在这里站着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来。”

地下本就阴凉,那河水更是冷得刺骨,钟宛刚掉进去没多久,便打了一个哆嗦。寒衣倒比他能忍,大约是在王国内部生活时,早已习惯这种温度的缘故,他的两排牙齿都开始打架了,寒衣居然纹丝不动。他一边奋力揉搓自己的手臂,试图回温,一边诧异地观察身边人,几秒钟后,他看出了秘密所在,当即伸出手,在对方腰间用力一戳——结果正如他所料,她现在没有实体,是以虚影的姿态“立”在水中。

凭什么?!我要用人类的身体挨冻,你却可以用异能作弊,逃避惩罚!钟宛瞪大双眼,气不打一处来,马上转头大喊,要向首领告状,隐者才走到出入口,就被他的嚷嚷唤了回来,这才知晓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

既然他们两人都犯了错,那就该一视同仁才对。隐者将手按在寒衣头顶,暂时封闭了她的能力,这下她也忍不住了,开始像钟宛一样抖个不停。隐者看他们两人动来动去极不安分,不由低声发笑,又看了一会儿乐子,便心满意足地离开此地。

首领只是要求他们在这里站着,可没有要求他们不说话。钟宛转头观察出入口,见隐者的确走远了,便扭过头对寒衣怒目而视。寒衣无所畏惧地看了回来,片刻后理直气壮地质问:“看什么看?你觉得我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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