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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陆,机器人可是稀罕物件。青年还活着的时候,就没见过此物,死后沉眠期间,更是错过许多,眼下它手持各类工具,在实验室里到处滑动,直把青年看得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讲不出来。寒衣往旁扫了一眼,知道哥哥还不了解机器人的功能,当即生出一种奇怪的自豪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充当哥哥的“引路者”,带他融入新的集体,只是她也忘了,她哥哥不一定会认同天时的理念。

昨日的青年苏醒未久,头脑仿佛生了锈一般,转动起来无比困难。但是当他休息够了,本来的迷惘就都不值一提,又和妹妹聊了一阵,他便隐晦地说起自己的看法,并打听更多和王国有关的消息。这本是极其简单的事,寒衣只消用三言两语作出回答即可,无奈他们兄妹两人相处日久,他的行为规律,寒衣早就摸得通透,他话音未落,面前的小妹妹就皱起眉来,继而质问:“你突然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该不会是不想帮忙吧?如果真的是这个意思,那你怎么不对首领直说?”

目前暂且不直说,自然是因为还没拿定主意。青年摇摇头,避开了妹妹的连环发问,可他越是回避,寒衣就越想追究到底。他被缠得受不了了,只好将自己丢失感情的事详细描述一番,寒衣听了大感困惑,又急于帮他解决问题,当时就从内侧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要去找首领问个仔细。

首领却也不知当事人的状况,寒衣找过去,完全是找错人。他没和小姑娘讨论多久,便哄着对方去寻水潭中那棵植物,倒是师清齐向寒衣说了两句话,其大意是要她别紧张:这算不上难题。寒衣比较信任这位先生,再回实验室的时候,她就把从先生那儿听来的安慰转述给哥哥,青年看她模样认真,禁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而后又感慨:“你还真是爱我。还好我没有把你忘记。”

“哥哥这话说得很过分,因为姐姐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不知怎的,寒衣忽然感到委屈,紧接着,就更加厌恶从中作梗的桂树。那棵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玩意儿,竟然使感情更深的人被遗忘,从这结果来看,它简直可以被称作“恶毒”。

小妹妹的伤感,依旧很难打动青年。他因此苦恼,片刻后捏了捏鼻梁,开始努力回忆与寒声相关的过往。可惜人力胜不过神秘之力,每当脑海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点儿旧事旧人的轮廓,都会有针扎般的疼痛在他颅内爆开,他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

见他似乎不适,刚送走哥哥的师清齐就提醒他,劝他不要强行回忆。他听从对方的建议,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而后师清齐摆弄各种仪器,往他头上手上贴了几片凉凉的东西,大概是要检查他的健康状况。但他总以虚幻的形象出现,检查他的实体,恐怕没太大意义,寒衣站在旁边瞧着,过了一会儿就说:“给虚影做全身扫描,难道不是浪费资源么……”

“反正也是顺手,扫都扫了。”师清齐笑着接话,态度貌似不够严谨,不过寒衣就喜欢语调轻松的人。不久后,她弯起眼睛,露出一副漂亮的笑模样,青年看看她,又看看师清齐,静了几秒,才转回头问道:“所以,你们为我做检查,到底有没有目的?”

“要说没有目的,你肯定不相信,况且那也不是现实。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有目的,我哥哥出门之前,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要我确认你完完全全是本体的孩子。”师清齐一边回复,一边摆弄手头的器械。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在他身侧的浮屏上飞速闪过,晃得青年眼花缭乱,只好闭了双目,不再去瞧。

寒衣倒是话多,她看到青年闭上眼,不吭声,就亲自向先生询问隐者的打算,唯恐首领不愿留下她的哥哥。师清齐理解她的紧张,因此简单准确地向她表明态度,末了又道:“你其实可以放心。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和你一样,体内充斥着的,只有本体的能量。”

若他们兄妹两人是相同的,和桂树没有半点儿关联,那就不愁无法留在天时的基地里。寒衣松了老大一口气,紧接着又笑:“等到首领再回来,我们就可以商量着制定下一步计划啦。这场战争打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结束,等到‘树’接管了北大陆,我就带着哥哥姐姐,一起到东方转转。”

妹妹忽而提及东大陆,并且语气欢欣,青年听了,不由微微一颤。可他不懂自己的情绪波动从何而来,他记得东大陆不是他熟悉的区域,除此之外,他也有一些抗拒陌生的社会、陌生的文化——他依稀记得,某种社会结构和文化体系,就是他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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