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红叶姐能去阴间,我们应该也能……仙家大人,送我们下去吧,我们想去投胎……”
众鬼如行尸走肉般耷拉着头,脚尖悬在地面上方,整个魂都虚浮在我们眼前。
然而一致的请求声中,却突然多出了一道格格不入的叫嚣:“我不走!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了,我不想离开!阴间不收我,我也不稀罕去投胎,老婆子我这辈子已经活得够苦了,还是做鬼自在!”
说话的正是前几天晚上要伸手掐我脖子的白发老太婆,老太婆满脸凶气,稀疏的白发拢在后脑勺处挽了个几十年前流行常见的老人髻,执拗的揣着袖子飘在玉镯前方,光瞧其架势,就晓得这是位生前死后都很不得了的老人家。
我觉得这是个棘手人物,可上清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负手审视她:“李年,你生前做的那些事,应该不用本座再一一细数了吧。
五十年前,你害自己的大儿媳流产终生不孕,事后竟不知悔过,逼迫大儿子休妻再娶,导致大儿子一头撞在门口石头上,脑部受损严重,成了个傻子。
大儿子痴傻不懂人事,你又想尽方法逼迫大儿媳留在你家侍奉你的大儿子。
为了让你大儿媳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你在你亲家脑溢血命悬一线时,偷走你儿子儿媳的所有积蓄,逼着你儿媳妇签字盖手印,立下了绝不离开你们家的字据,否则双倍偿还你家拿出去给她父亲做手术的钱。
你大儿媳的一生,就这样被你毁了。你的五个儿媳妇,都曾受过你的虐待,最凄惨的,当属你三儿媳。
你三儿媳名声太好,旁人逢你便夸她貌美懂事,孝顺又会持家,你却觉得你三儿媳处处出风头,想招揽邻居们的人心压制你。
于是你就狠毒地亲手设计你三儿媳,先是用méng • hàn • yào把你三儿媳迷晕,送到了你三儿媳青梅竹马的男人床上,再装模作样地拿着棍子叫上全村人去捉奸,令你三儿媳从此名声尽毁,清白遭污,人人逢见便要唾弃几句。
而你的三儿子又是个不明事理的懦夫,一意认为你三儿媳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是以便对你三儿媳动辄打骂撒气。
你三儿子打她,你冷眼旁观,之后甚至也趁你三儿子不在之时对她棍棒加身,打得她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终究,她受不了你们的打骂自己跳河死了。
可怜她至死都不知,自己之所以有这凄惨遭遇,都是拜你所赐!你死后地府不渡你,是因为你身上的罪孽太重,还没到同你算账的时候!李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不、我不要走,不要走!”老太太见势不对,拼命朝我伸手要抓我,可却被上清先一步抬掌施法,一道掌力劈散在了我的眼前。
屋内诸鬼瞧见这一幕,皆是瑟瑟发抖的惶恐后退,鬼群中一男鬼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也拼了命的转身就要往外跑,只可惜鬼影还没闯出储物室,就被上清一道灵力吸了回来。
上清掌中银光猛地一收,将男鬼狠狠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冷声呵斥道:
“混账,你生前shā • rén如麻无恶不作,罪孽滔天,死后打伤鬼差滞留人间,藏身在匕首中祸害得整个家宅都不安宁,如今在本座面前也胆敢放肆!本座看你是不想活了!”
言罢,并指霸气地在虚空中画了个发光的金符,一掌将金符推向男鬼,打进了男鬼的体内。
男鬼顿时被他的法力震得三魂七魄皆在动荡扭曲,但男鬼的煞气实在太重了,即便被上清伤得濒临魂飞魄散,也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不肯服输,瞪大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龇牙咧嘴的凶狠咆哮: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别逼老子出手,不然老子让你们俩死无葬身之地!”
“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既是不识好歹,那本座便送你一程!”广袖一挥,强大的银色法力化作一道灵刃,直朝男鬼身上扑去,穿体而过,顷刻便将男鬼腰斩成了两截,令其三魂七魄俱是湮灭在了阵阵痛苦哀嚎中……
“刘叔叔……”小女娃抱着布娃娃吓得脸更绿了。
收拾完了那个生前坏事做绝的shā • rén犯,上清拂袖在虚空中化出了一张暗紫云纹绢帛卷轴,指尖隔空在绢帛上缓缓写下许多个人名,每写完一个名字,屋内的亡魂便突然消失一个。
几分钟后他收手写完十八个不同人名,而原本还杵在眼前的一屋子阴灵,现在就只剩下穿粉裙的小女娃一个了。
小女娃孤独地站在昏暗房间里,左顾右盼了一阵,察觉所有熟悉灵魂都不在了,胆怯地抽了两下,瘪嘴想哭:“姑姑,奶奶,哥哥们都去哪儿了……阮阮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