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第一次班会课上，他和栗夏再次碰面，二人这才知晓，原来他们是同一学院、同一班的学生。
终于走到半山腰，墓园的大门前，一排排的小商店刚拉开卷帘门，正要开始营业。栗夏进了一家花店，选了新鲜的白百合、白菊花包起来，抱在手上。
为了躲雨，二人在花店门口的屋檐下又站了一会儿。雨滴顺着瓦片滴落下来，洒在花瓣上，将鲜花衬托得越发娇艳欲滴。
半小时后，细雨停了，太阳也从东边的云层探出头来。栗夏和沉林放下头上的帽子，作为第一批客人，朝山上的墓林继续爬行。
到达目的地时，栗夏停下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又理了理一下衣服，擦了把脸……大概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平时不怎么注意打扮的人此时也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肃穆整洁些。
他们来的地方是收费稍贵一些的高端区，和普通区比起来，这里的风景更开阔，绿化更整洁，单个墓碑的占地面积更大，看起来十分气派。
当年，宋家人像是着急完成任务一样，选定了这快地方，匆匆安置好后，就把秋雅抛在这里，再没有出现过。
会在这儿出现的，只有一年到访一次的栗夏罢了。
墓碑周围干净整洁，附近环绕的草地上还开着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看来配套的清洁管理工作果然做得很好。
“说来惭愧，我还是第一次过来给秋雅扫墓。”沉林双手合十，朝秋雅的照片鞠了一躬：“秋雅同学，但愿你别和我计较才好。”
栗夏把鲜花放在墓碑前，就退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山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用手轻轻抚到耳边，始终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打算。
该不会又陷入了那种“无话可说”的状态吧？
这样严肃地站在墓碑前不动，也不说话，确实会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恐怖，要是有人经过，肯定会吓得不清。
还好，现在是早上的六点多，山上除了清洁人员和他俩，再没有其他人了。
沉林退到栗夏身旁，朝四周望了望：“这边的景色很不错呢，空旷，宁静，树木又多，视野也很开阔，往下看还能看见山脚的小房子。你说的没错，我之前对墓地的印象太片面了，这里给人感觉其实更像个森林公园。”
“是啊，以前觉得没什么，今日是下过雨的原因吗，树叶翠绿翠绿的，空气也很清新。你看草地上的花儿，也开得很茂盛。看来工作人员真的很用心在打理环境啊。”
“是这样没错，但是……”沉林走到草地这边，蹲下来查看还挂着雨滴的小黄花，说道：“这些花应该是自然生长的。”
“是吗？”
“嗯，你看，这一片的土壤和别处比起来更肥沃，不但开花了，连草都长得特别茂密。人工种植的话，不会刻意区别对待才是，我猜，这是鸽子的缘故。”
“鸽子？”栗夏也走过来，蹲在草地旁研究起了那些花。
“刚才上山时，不是听见了咕咕的声音吗，那应该是鸽子的叫声。秋雅的墓地常年没人来，大概就成了鸽子的聚集地，鸽子在草地留下排泄物，排泄物变成肥料，滋养了这些植物。”
栗夏拨开花草一看，果然，土壤表面能看到新鲜的鸽子粪便：“可是为什么我从没在这里看见过鸽子？”
“大概是因为你太悲伤了，连鸽子都不敢靠近吧。”
“……”栗夏无言以对，低下头不再说话了，俩人就这么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时，身后又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栗夏猛地一回头，像是要现场确认，那究竟是不是鸽子。可回头后，只看见树枝摇晃了几下，根本没了其它鸽子的影子。
“你还好吗？”沉林看她一脸失望地回头，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突然这么问。”栗夏从远方撤回视线，看着近处的沉林。
“一大早地非要赶过来，是为了把故乡的事告诉秋雅吧？如果你说不口的话，我可以代替你转达。”
“像大学上课的小组展示那样，替我上台应付老师吗？”栗夏转悲为喜，笑了笑：“帮我值班、帮我制作电影、帮我照顾奶奶、帮我联络秋雅的家人……难道我的事情，你都要插一脚？”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都是同学，能帮就帮嘛。并不是想故意让你欠下人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欠你人情这件事，我已经不介意了。但是今天，有些事必须由我去了结，有些话必须由我亲口说出来。”
“总觉得，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是吗？”栗夏又理了理头发，拍了拍双颊，挤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凑近沉林面前，问道：“怎么样，我看上去还行吧，舟车劳顿的，会不会显得很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