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事情阁主便都知道了。朝廷称:令尊及其三位顾命大臣勾结六局一司总管女官张月儿,让她监守自盗偷走了《牧心录》的残卷。于是那些人就都被打成谋逆之罪,被一并处死了。”
“张月儿……”魏岚喃喃着,似乎对这人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细节。
“张月儿并非天蛛的人,与令尊等人更无仇怨。但她不着边际的口供却成了齐王栽赃令尊等人的关键一环。她身份来历不详,能坐上六局一司总管的位置全是齐王一手推荐。坊间流传她是齐王的情人。但属下觉得不像,因为齐王之妻乃是王承相嫡女,而齐王本人也不是风流之人。”
魏岚点头表示自己也不信:“就算真是情人,也断没有为了情人的私怨牺牲自己的道理。”
“但是张月儿最后没有被处死,而是失踪了。”张尧此话宛如一记重磅炸弹炸开,“天蛛之网,不疏不漏”的形象在魏岚心中轰然崩塌。
张尧的表情也有些不愿意接受事实,但事实就是张月儿是天蛛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从蛛网逃掉的人,而且好面子的齐王为了不让世人笑话,还特意找了个替死鬼替张月儿上了刑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之后,张月儿再无音信。牧心案之后不久,齐王就不再代掌天蛛阁了,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魏岚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掏出那根雪松木簪,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张尧问:“你可有见过这个?这是我姨母在女牢里捡出来的。”
不会武功的张尧在魏岚的鹰爪下连连挣扎:“这个真的没见过。当时齐王代掌天蛛阁,阁内的运作已经完全乱了套,张月儿的身份,恐怕只有齐王自己知道。不瞒阁主,此事本就是齐王一手策划的,目的是除掉令尊在内的与他政见不合的四位顾命大臣。”
“那太后呢?当时下令诛九族的懿旨是她下的!”魏岚的喘息声渐渐急促,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攥紧了拳头。
“皇家内幕,天蛛不便得知。不过太后和齐王流着一样的血,不论关系亲密或是紧张,出了这么大事,定是帮亲不帮理的。”
原来,震惊全国的牧心案不过是齐王的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
“齐王……”魏岚一拳砸扁一张桌子,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我……”
我?
是啊,自己能做什么呢?杀了他只能逞一时之快。他只会是个无辜枉死的王爷,自己却成了谋害皇亲十恶不赦的罪人。他的脑子“嗡嗡”地想着,不多时就几乎瘫坐在地上,视线模糊。
“我知道了,下去吧。”不知过了多久,魏岚才挥挥手示意张尧离开。
他本觉得,“复仇”这个词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在南疆的时候,比起那些在饥饿和疾病中挣扎的人来说,魏岚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怀着最后一点天真的他只是想知道牧心案的真相,问一句为什么。
没想到,真相如此简单,而知道真相的他,仍然会怒发冲冠,血脉喷张。
“但是,《牧心录》经过这一折腾,真的丢了。真相未明。不过在此之后不到一个月,太后便不让齐王再掌管天蛛阁了,此事多年来也无人再提起。”
这时忽有人来:“禀阁主,黄公子来了,说请您一起去天姬坊。”
“滚。”魏岚正激动着,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报信的面露难色,正不知如何回话,忽见门外蹦蹦跳跳进来一人,砸着嘴说:“哎呀呀,魏岚,你跟谁说‘滚’呢?”
“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无不下跪磕头,黄默则是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扶起魏岚说:“别呀,这不拘礼,你赶紧收拾收拾,陪我去天姬坊,所有花销全算我的!”
黄默看上去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不知怎地,魏岚忽然想起太后,那个正值中年却早已油尽灯枯的妇人,那一刻他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太后会把权力还给黄默吗?
魏岚跟着黄默离开了,心里盘算着太后不论怎样也是杨家的媳妇,她若死了,皇权定会回到这位皇帝手中。而此时太后也并不禁止他与黄默交往,若真有那天……
失去人生目标的魏岚一瞬间陷入迷茫:他本以为牧心案这种陈年旧事少说也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查清。可谁知这就是一场简单的权力阳谋。现在真相结了,以后要做什么呢?
“想什么呢?”天姬坊门前,魏岚拍了拍魏岚肩膀。
魏岚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实话,抛开君臣关系不讲,单论人品,他也不觉得黄默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是在想,”魏岚思索片刻:“你现在还去找天香?若是让她知道你在雪剑宗看上孙小姐的事,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