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呆住了，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沉思了良久，才说：“我从小就是这样被长辈们教育的，我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报仇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去做。”
“长辈？”杨铄突然插了进来：“是你的父母吗？”
“不是。”天香果断道，接着又回忆了好久：“我记得我从小就被主人选中了，我父母好像是不同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离开了。当时我哭了很久。后来主人告诉我，我所在的门派，清音谷，原本是江南第一大派，因为不支持太宗清君侧而被灭门。我们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我天资卓越，是修炼媚术的不二人选。然后……我就开始为复仇做准备了，再然后我就到了京城。”
“媚术？”杨铄突然跳起来，开始掐自己的肉：“所以说我这么挂念你是因为你对我用了媚术？”
“没有没有。”天香赶忙摇头解释：“媚术只能魅惑人一时，比如选花魁那天。没有可以让人一直迷恋什么的。黄公子，不，陛下，请相信我。”天香再次艰难地想起身，魏岚实在看不下去，半拎半扶地把她弄起来，又找了个垫子垫在天香身后。
“陛下……我……”天香还想说什么，只听魏岚又问：“你的主子有没有派人和你联络，比如说你刺杀成功之后要往哪逃命之类的？”
“有，前几天主人亲自来了，隔着窗子跟我说：‘太后死了，皇帝刚刚亲政，政局不稳，要我赶紧动手，彼时他自会在京城顺利登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魏岚眉头一皱，这些天京兆府、天蛛阁和步军营全城盘查外来人员，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况且他就算能在皇帝驾崩之后夺权，也不可能靠他自己一个人，难道——
京城的防务已经被渗透了？
魏岚紧张地转向杨铄，可杨铄还在把事情当个悲惨的故事听着，时不时还跟着共情一下，见魏岚正在看他，还以为是问天香之后如何处置。
“啊，前几天李小梅跟朕说想辞官出宫。朕没准，她走了谁来接她的差事。天香，要不这样，这几天先让小梅照顾你，也让她顺便给你讲讲宫里的事。等你学会了，就接她的差事，总管六局一司，正五品女官，如何？”
魏岚一瞧，京城防务的事只能暂且放下，转而提醒道：“陛下，天香姑娘原来也在京城，见过她的人恐怕不少。您突然晋她为女官，臣怕……”
“简单。”杨铄大手一挥，换了个君临天下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三清殿主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坤道，朕之前已经和她说了，收天香为徒，这样天香也能常住在宫里了。反正以前武媚娘，杨贵妃都是这么个流程。”
天香感激涕零，杨铄也体验到了保护别人的满足。只有魏岚满腹心事，正准备跪安，天香叫住了他：
“魏阁主救命之恩……”
不知怎地，只这一句，魏岚就觉得肉麻万分，他指了指杨铄说：“你还是谢他吧，要不是他天天在这监工，我可懒得管你。”
天香甜甜一笑，恢复了往日柔弱可人的神情：“魏阁主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大恩不言谢，若以后有用得到天香的地方，还情不吝开口。还有……”天香凝重了起来：“主人，呃，那个人，他武功很高，而且好像已经经营了几十年，若是碰上他，还请一切小心。”
“知道了，多谢。”魏岚正准备离开，却听杨铄在一旁侃侃而谈：“天香，我这个朋友就这样，一点都不懂风情，你不要介意啊。”
魏岚溜了，他已经顾不上周公的召唤，只想着赶快彻查京城防务的事。只有杨铄还在和天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还是撒手不管了。
番外1过年
接连下了几日雪，转眼间到了年三十。过了中午，京城的商铺都早早打了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只有天蛛阁一切如常。
魏岚来京城这半年几乎没有闲暇，难得放个假，他只想回家饱饱睡一觉，睡多久，都别被人叫醒。至于阁里的其他人，婉娘要和天姬坊的姑娘们过年，赖均和赖辰自己有私宅，也养了几个美女，大抵是回自己家过年。别人嘛，魏岚懒得继续想。他已经进了家门，好久没回去的家门。看着疏落的宅院，魏岚想着是不是该买些春联福字装点一下，可刚刚路过的商铺都关了门，也只好将就着了。
魏家老宅有杨铄翻修过，平时也有人定期打扫，到也算干净整洁，就是缺了点烟火气，看着阴冷。魏岚点起炭火，脱了棉袍，径自扑向周公的召唤。被褥是新换的丝绵，躺在上面软软的，比悦来客栈的高级客房还要舒服。此刻，魏岚仿佛置身云端逍遥，若无人打扰，魏岚觉得自己可以睡上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