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没惹他啊,他为啥来打我啊?”
“他吧,从小就想跟我学戏,天天缠着我。我又不收徒,被他烦的实在没招,只好跟他说,我不光是不收他,我谁都不收,这才算完。结果现在我居然把你给收了,他肯定得去看看你。”秦霜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小逸人不错,下次来家玩的时候,你们认识认识。”
“我才不跟他认识呢,他那个张狂样儿,看着就烦。”陆鸿文小声嘟囔。
“他第一次见你,肯定要摆摆谱充充面子的,下次他肯定不会了。年轻人嘛,你就当是不打不相识。行了咱们不说他了,说咱的事。今儿还是《霸王别姬》,你从‘九里山下旌旗飘’这往下唱,把这一场都过一遍。”
“怎么还这出啊,这都练了一个月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段。”陆鸿文的肩膀垮下来了。
“让你唱你就唱。”秦霜瞪眼。
“这不早就唱明白了吗。”
“怎么就唱明白了?你差得远了。”
“词也熟了,调子也都记住了,而且反反复复唱了这么久了,咱们就不能换点新鲜的?来回替换着唱也行啊,光这一出实在是……”陆鸿文小声嘟囔。
“实在是怎么着?”
“我也不是说不练,但是这实在是重复太多遍了……就这么几场戏,怎么也还是那个样啊。”
“嘿,小伙子口气不小。我问你,你这一本都学会了?”
“会了啊。”陆鸿文看着秦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突然有点心虚,底气也没有刚才足了。
“你说的啊,去叫你白师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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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怎么了?”白琼手里端了个盖碗,溜达进来。
“小白你跟他搭一个,就《霸王别姬》。小陆你就从‘敌军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开始,小白你给他往下接。”
白琼瞥了秦霜一眼,“自己徒弟管不了了,要找我帮你教啦?”
“好歹叫你一声白师父呢,你不得教啊?”
“行,来,你唱吧。”白琼把盖碗往桌子上一放,背着手站在厅里。
“咳咳……”陆鸿文清了清嗓子,“妃子!敌军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孤大势去矣!”
说真的,他这一段已经长进不少了,虽然在功夫上确实是有所欠缺,毕竟也才学了这么一点时间,但是好歹有那么点意思了,跟第一天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那个他比,进步可以说是喜人了。
就在他为自己的进步有些得意的时候,白琼拉足了架势接上,“此时逐鹿中原,群雄并起;偶遭不利,也属常情。稍捱时日,等候江东救兵到来,那时再与敌人交战,正不知鹿死谁手!”
陆鸿文瞬间就呆住了,并不是因为白琼这一句唱多么的不一般,他跟白琼的差距他很清楚,但是他的眼睛——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担忧,爱慕,焦急……明明含着万般情愫,却又收敛的恰到好处。若是旁的人,有这么多的情绪,大概非要掐着对方喊说“我对你有如此之深的情意,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非要一意孤行,还偏偏落进这么个绝境里”。但是白琼没有,他那双眼睛分明再说,“虽然我劝不了你这许多,但是你怎样我都要陪着你。”他年纪轻轻,哪见过这个。登时就红了脸。最可怕的是,对面这是个男人,是没扮上的白琼。
陆鸿文在这一刻才发现,他看了这么久的白琼,但是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从台下看,白琼扮上之后美丽端庄,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万不敢随意轻薄的女人。真站到他对面了才发现,这何止是不敢轻薄,这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往下唱啊,怎么不唱了啊。”秦霜的声音把他从发呆里拉了回来。
“哦,哦。”陆鸿文回了神,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唱,“妃子啊,你哪里知道!前者,各路英雄各自为战,孤家可以扑灭一处,再占一处。如今,各路人马,一齐并力来攻;这垓下兵少粮尽,万不能守;八千子弟兵虽然猛勇刚强,怎奈俱已散尽;孤此番出兵与那贼交战,胜败难定。哎呀,妃子啊!看此情形,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了!“随后就是两句西皮散板,“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眼见得孤与你就要分离。”
白琼接上,“啊大王,好在垓下之地,高岗绝岩,不易攻入,候得机会,再图破围求救,也还不迟呀!”一双眼睛,情真意切,在昏暗的灯光下亮的惊人,直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再往下就是《霸王别姬》里最有名的几句,也是陆鸿文自己最喜欢的几句,“咳!想俺项羽呵!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