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就是年轻人吧,什么英雄救美,美救英雄,在这团里从没少过。茬琴,比唱歌,比翻跟头,甚至比引体向上什么的,都是常事。指导员看着,感觉挺能激发他们的斗志,让他们互相促进的,所以也不怎么管,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故意让他们之间互相竞争。
要说这文工团,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当初报考的时候虽说是条件不限,以对艺术感兴趣的为佳,进了团可以学习,但是最终考进来的,大多都是有些本事的。除了那个拉琴极其厉害的唐原之外,还有很多不得了的人物。比如有一个人叫赵德全,说评书出身,口才极好,再无聊的事到了他的嘴里,那一定是绘声绘色,勾着人只想往下听。此人创作了不少经典的段子,在团员之间广为流传,比如“论食堂打饭阿姨的手抖”,“论周指导员的出现时机”,“隔壁老胡打呼噜的艺术”等等。
再比如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叫胡培然,这个人会唱意大利歌剧。唱的对不对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也没人听得懂,但是唱法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陆鸿文还专门跟他请教过唱法。这个伙计跟高天朗关系很好,高天朗动不动就爱写诗,然后这伙计就拿来套在歌剧的调子上唱。他经常恶作剧一样的在厕所一边洗涮一边唱,他声音穿透力又强,高天朗的诗又酸,弄得全楼的人都倒牙。
第50章
随着他们的排练,成型的剧目越来越多,他们也就迎来了演出季。进城汇报演出,下乡巡回演出,一场接一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京郊河北一带的农村搞演出,能进城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陆鸿文他们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比较偏,从县城出发经由省道一路向西,一直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向北拐的那条小路就是通往东兴乡的路了,可惜路太窄,卡车进不去,全车人只能下车步行。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一开始他们还怨声载道,现在都习惯了,纷纷从车上跳下来,顺着路往前走。
这种时候最倒霉的就是器乐组了,小提琴啊琵琶啊这种小一点的乐器还好办,大提琴啊古筝啊的,基本全靠男生们扛着,一路小心的避开各种水坑。
谁知道今天这路格外的长,从吃了午饭就开始走,眼瞅着太阳快落山了都不见到。
“指导员,咱别是走错了吧?刚才那老乡不是说拢共就十多里地么,俩小时就该到了,这眼瞅着要五点了。”队伍里的一个人吆喝了一声。
周如海拿出地图看了看,“是这条路啊,从这个省道往西,就这么一条路……没错啊?要么找个老乡问问?”
然而四下里望去,那有什么老乡,荒郊野外的,只有路边两排树被风一吹哗啦哗啦的响。没辙,总不能睡在大野地里吧,一群人只能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现在虽然是开了春的天气,但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就开始冷了。有些女生已经开始把手缩在袖子里,搬乐器完全就成了男生们的活儿。
到了晚上七点多,好容易眼前看见了楼房,凑上去一问,还真的就是他们要去的东兴乡,一群人可算是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到,今晚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们再往里走两步,就见一群人赶着牛车出来了,其中一个人看见他们,一个箭步冲上来,“哎呀,是文工团的同志吧!可是等到你们了!我都以为你们迷路了,正在盘算着要不要顺着路去找你们呢。”
这个人叫王兴邦,是负责接待他们的。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上身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厚棉袄,布料洗的有些发白了,胳膊下面经常摩擦桌子那块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收拾得很齐整。下面的裤脚处沾了不少泥,他也不太在意。用他自己的话说,总在田间走,老去管那裤腿,不知道要耗多少精神,没必要。
他从中午就接到了县招待所的电话,说文工团的人已经上了车,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他们这个地方小,不要说大型的演出,就是其他地方来的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所以他吃了午饭就在招待所等,很多老乡也没见过文工团,也来凑热闹,周围聚了一圈圈的人。结果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到大家回家做饭了,人还不来。他有点慌了,琢磨着要么叫几个老乡大家套上车去迎迎,谁知道刚走到路口,迎面就来了一群穿军装的人,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周如海看到来人,把手里的地图和手电递给旁边的人,伸出手来跟对面的人握手,“路上是花了些时间,老乡说是十多里地,谁知道这么长。我姓周,是团里的指导员,您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