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白琼有时候抽不冷子朝着没有人的椅子挥挥手,吩咐人去做事的时候吗?当然这个白琼也解释说,忘了家里现在没有佣人了,吩咐人习惯了。
又或是他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人家跟他说话他也充耳不闻的时候呢?
自然,人上了年纪,或多或少有些耳背。但是把这些连在一块,陆鸿文总觉得心里发毛。
但是他自己在家里住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时间久了,也就不在意了。
然而白琼自己知道,他的生活里,一直都有另一个人。
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和那个人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那么多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都有他们的回忆。在四下里安静下来的时候,思念就变得无尽绵长,让独自一人的时间变得分外难熬。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发这时间,也只是硬挨着罢了。
大约人老了,就很喜欢回忆。他时常记起一只上蹿下跳的小泥猴,一个趟在地上喊“打人了啊有没有人管了”的无赖,一个哑了嗓子唱戏荒腔走板的少年,一个一夜蹿红意气风发一身金玉珠宝的暴发户,还有……
一个大红礼服笑的满面春风的新郎官。
每到这时候白琼就会叹一口气,自嘲道,“真是老了啊。”
大约是因为没有什么未来可以展望,就只好回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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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伴随着“迎新春,树新风”的思潮,文艺界又开始蠢蠢欲动。总有些人要抒发自己的情感,总有些人想要追回失去的记忆。在这样的背景下,新一批的文艺青年诞生了。但是与白琼那个时候不同的是,现在的这些小年轻,多少受过一些教育,对文艺抱有一腔热情,对这些题材有他们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像旧时候那样走投无路,混口饭吃。
但是这“有看法”,着实是一个十分广阔的概念。毕竟老一辈的人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未必再愿意出来发声,而年轻人为了显得自己的意见高明,就不一定搞出些什么。有些靠着写些贴近大众的生活引起共鸣出名的,又有一些则要打着“革新”的旗号做新青年的。
其中一个新青年,很不幸的,找上了白琼的门。
那天白琼正在屋里看书,就听见大门的门环咚咚咚的被人扣了三下,还有个男的在外头喊,“白先生!白先生在家吗!”
白琼听这声音并不熟悉,又不想多事,就打算装耳背糊弄过去、谁知道这人实在是有毅力的很,一边拍一边喊,搞了半天,甚至连邻居都被他引了出来。不得已,只得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的确良衬衫,浅色西装裤子的中年人。眼瞅着有四十多岁,还要学着年轻人的时髦样子留了一头长头发,用皮筋绑住。虽然长得倒还算端正,但是这么个年纪,这么个打扮,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白琼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故意做的十分明显,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待见他,然后用有些不客气的语气问,“你哪位?”
这人看见门开了,露出了十分惊喜的神色。“我喊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开门,以为您不在家呢。”他向白琼鞠了一躬道,“白先生,我是徐惠。以前在报社当编辑。您见我见得少,可能不认得,但是秦先生以前经常出入饭局的,应该是认得我的。“
白琼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但是许久都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今天跑来是要干什么。他把着门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想让他进去的意思,“有何贵干?”
“我寻思着咱们不是要搞文艺吗,戏剧这块还是得请您指点。”徐惠说道。
“我多少年不唱戏了,也不搞什么文艺,你走吧。”白琼朝他挥挥手,就要关门。
徐惠向前一步,把住大门不让他关,“您是京剧的大前辈,这种事情不找您,也没有别人可以找了啊。“眼瞅着白琼还要关门,徐惠赶紧又说,”您不让我进没关系,要么我在这把我的想法跟您说说,您给指点指点也成……我的想法是这样,这个戏剧啊,它其实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艺术……“
白琼皱了眉头,这人怎么还就不识相了。但是没办法,这些小年轻大谈特谈起来什么样,他也不是没见过,他可不能让他在他家大门口手舞足蹈起来。不得已,侧身让出一条缝,“在这里说成什么体统,进来吧。”
他引着徐惠进了堂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他也不去烧水,直接坐在了上手的椅子上,拿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眯,分明就是要赶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