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西洋乐团,通过他们无与伦比的表演,在国内掀起了巨大的浪潮。不光是去过的人对周围的人极尽吹捧,报纸,媒体都在争相报道,甚至商店里西洋音乐的磁带、唱片全都卖到脱销。在掀起了学习西洋音乐的热潮的同时,也有一些人开始思考,是不是也可以把京剧做成录像。
相关人士对这个问题展开了长达几个月的讨论,最后认定这事可行。
其实从民国起就已经有一些有钱的老爷愿意出钱给一些角儿们录影录唱片,包括白琼他们,也是有过几张唱片的。但是那个年代,一则机器极其昂贵,二则普通的民众也没有可以观看或者收听的东西,所以销量极其的有限。要说他们真的想要通过那样的东西记录下些什么,不如说那就是一些有钱人的玩意儿。
但是近些年随着技术的普及和工业生产的提升,能买得起电视机和录音机的人越来越多,影像,磁带都迎来了更大的市场。如果不是这次西洋乐团访华,他们恐怕都不知道原来磁带可以有这么大的销量。而电影,不单单是在电影院和电视上放映,更有集体组织的消夏晚会,是民众们夏天扎堆的好去处。
因此说,不论是从市场,还是从学术意义上,都很值得一做。
这个事定下来之后,很快就成立了工作组,开始联系一些还健在的老人。他们的工作主要分成两个部分,表演组负责录音录像相关的事情,学术组负责整理收集旧的资料。
然而遗憾的是,大部分还健在的京剧艺术家们由于年事已高,已经无法再参与录音和录像的工作了。有一部分人接受了戏剧整理的工作,还有一部分人,因为过去一些因素的影响,拒绝了全部的工作,后者当中就有白琼。不过因为陆鸿文之前跟他说过这个事情,所以在人家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把陆鸿文推了出去,说他和秦霜就这一个徒弟,找他相当于找了他们两个。
白琼这句话其实很重了,毕竟他和秦霜两个人是当年最红的两个,也是最勇于创新的两个。行当不一样,表演风格也不一样,对戏剧的理解更是不一样。把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声名卓著的艺术家的工作托付到一个人身上,在给陆鸿文足够的面子的同时,也压给他一个很重的担子。如果他做的好,或许可以从中获得名声,地位,话语权……所有一切他想要继续从事文艺工作的东西,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但是如果他做的不好,只怕是要留一个“秦霜的徒弟就是这么个玩意儿”的名声。
陆鸿文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厉害。不过他想要上电视的愿望也是很久了,这次能有这个机会,当然是要一口应下,并且满心欢喜的跟周围的人宣布,“我马上就要上电视了,你们到时候就等着来看吧!”
不过他这个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到拍摄组集合的时候他就傻眼了,在场的无一例外不是小年轻,脸上全都写着“我马上就要上电视”了的喜悦,但是上去一问,没有一个是学着一行的。不光是没有学过,还有好几个长到这么大了,一出戏都没有听过。说起西洋电影,那是一套一套,说起京剧,都是直摇头。
“你们连出戏都没听过,来这干嘛来了?”陆鸿文眼皮直跳。
“我们都是学表演的,当然是抓住一切能拍电影的机会,没准就一炮而红了呢。”
“您也知道,这次配像配的都是名家,万一配的好,没准以后还有别的戏接呢。”
“领导让我来,我就来了,反正就那两个钱,拍什么不是拍。”
“我哪知道是要拍这个……咳,知道也没啥用,反正我也不能说个不字儿不是?。”
小年轻们七嘴八舌,理由倒也是十分直白。没有什么理想啊艺术啊那些弯弯绕,就是为了混口饭,哪怕这口饭他们很不喜欢,那也得凑合着吃。这样的理由实在是过于正当,陆鸿文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就在他对这个局面十分犯愁的时候,门外突然乌泱泱的进来了一群人,其中还有三个是摄影师,拿着那么长的镜头,好像大炮一样。
其中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跟打他招呼,“您就是陆先生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抓着陆鸿文的手就是一通晃。就在这时候,那三个摄影师纷纷架起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咔嚓嚓的拍了起来,陆鸿文也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就让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
“鄙人姓孙,是这个工作的主要负责人,这些我的秘书。“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身后站着的五个年轻人。”您有什么事,找他,这个小姜。“他指向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又回头嘱咐这个年轻人道,”小姜啊,这是陆先生,负责这次电影配像工作的,这边的事情你勤盯着点,有事及早安排,别等到人家陆先生开口,那就晚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