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抬起爪子,从齿间拿下几个亮晶晶的东西:“我的零嘴。”说着把舍不得吃的钱币珍而重之地藏好。
垂光疑惑道:“你哪来的钱?每顿不是都只剩两个铜板……”转念又发急,“你可不能去偷旁人的……”
“我是那种貔貅么?”尚琼非常不屑,扯出一张丝绢拍进她手中,“你跑得无影无踪,我又不知去哪里寻你,寻到那边有个土地庙,许多人来来往往,也不知道你在不在。我就躲在墙角,拿出那两个铜钱来吃……”
万垂光讶然问:“你竟敢吃?忘了旁人能看得见你?”
“我饿了。”尚琼说,“本以为墙角没人不打紧,谁想到正好碰见一位小姐,看见我面前剩下的一枚铜钱,像是非常喜欢。”
“铜钱?”万垂光十分困惑。
貔貅点头道:“像是很旧了,被我洗得干净,上头的花纹都露了出来。她瞧着喜欢,便要拿走。”
“唔……”万垂光听了这解释反觉合理,“钱可比你讨人喜欢。拿走就拿走罢了,一个钱也不需同人家计较。”
尚琼说:“那怎么行?我得吃啊,但她又拿了十个钱给我,还拿绢子打了一个包,要系在我颈子里……”说着又满脸警觉问道,“十个钱都还在,你要几个?”
万垂光转念一想,忽然笑道:“我一个也不要。但是她当时说了什么?你可要一字不漏告诉我。”
貔貅顿了顿,扭扭捏捏道:“她说……她说:‘好狗儿,拿回去跟你主人换罢。’”
万垂光哈哈大笑,尚琼皱着脸说:“俗人俗人,就是没见识。我哪里是狗啊?!”
垂光细看那帕子,素素净净只绣着一支兰草,也不知哪里来的。正思索时,尚琼欣赏着十个铜钱,喜不自胜地说:“我能招财不能了?”
“能。”垂光说,“一个换十个,你果然是貔貅。”
第5章
手帕来源并不难寻,尤其对万垂光来说。
因为她有一个熟稔声色犬马的二哥。
毕竟得了人家十个钱,也不好装作没发生。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拿着去隔壁一问。万垂虹果然对这些杂事了然于胸,翻来覆去看了一刻便道:“这等料子多见,绣工却是只给城里两家做活。张家都爱鲜艳花样,满城出了名的;程家人丁稀薄,有位公子前几年没了,目今只有一位二八芳龄的小姐,倒像是爱这个调调的。”
垂光听着点头,心想二哥不愧是整日在酒场摸爬滚打的人,这时只听貔貅说:“他自家的事儿都未必说得这样全,不信你问他大哥吃什么药?”
垂光暗自发笑,深以为然。不日便携了手帕上门拜访,程小姐复得旧帕自然惊讶,听闻访客是个女孩,倒十分爽快地见了面。万垂光为她的十个铜钱道过谢,两人叙话说起土地庙中事,程小姐笑赞道:“你养的狗子不坏:长得丑了点,倒是聪明,竟然真把手绢包儿带给你啦!”
貔貅本来安静蹲在旁边,听闻此言,又龇牙咧嘴,痛不欲生。
万垂光看它这样,兴高采烈:“我那狗可是最乖的,我要它在那里等,它一直等到我来呢。”
尚琼无法向程小姐争辩,此时无比痛恨旁人瞧不见自己这件事,只能默默踩万垂光的鞋子。
两个女孩年岁接近,相谈甚欢。程小姐甚少出门,得知垂光在街头卖艺,又习过武,惊佩之余细细打听了许多事;听说万家大哥染病,不由得心生怜悯,便两眼放光说道:“若是你愿意,就来给我守院子。白天夜里都好,同我做个伴儿,也讲些新鲜见闻来听听。”
万垂光闻之大喜,又想到自己已经交出去的份子钱,迟疑道:“卖艺还是要去,我隔天来行不行?”
程小姐连连说好,当即叫人找管家娘子来商量妥当,又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垂光离去。
回家路上,尚琼呲牙笑道:“怎样?这不就招来财了么?貔貅不白请,再不骗你的。”
垂光自然满意:有程小姐的面子,程家给她按天结算工钱,倒比卖艺稳妥得多,只要人到,旱涝保收。于是也朝貔貅笑道:“托你的福,多谢。”
她心中欢喜,便去店铺买些小吃。貔貅看那店招牌颇为华丽,惊讶道:“你还没拿钱,就这样舍得花钱了?”
垂光小声说:“给邻居桂姐姐的。”
尚琼听这称呼耳熟,仔细回想方道:“是给你送饼的人,我刚来时遇见过。”
垂光笑道:“桂姐姐跟我家是老街坊,总千方百计照顾。如今我能多赚点钱,倒想给她买点什么尝尝。”
从此她便卖一天艺,去给程小姐守一天院子,两件事轮流来做。只是若有晚班,便一夜不能睡:虽然辛苦,却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