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说:“此前你说对了一半,我是蠢。但不是蠢在帮翠影,是蠢在本事不够。只有我学到更强的本事,才能更好地帮人。”
有何重绿引路,果然顺利到达凌云山中。他多年在此练功,对地势甚熟,因此远离凌云阁所在的云起峰,只在荒山中穿行。遇见宽沟深壑,便将二人抓住一跃而过。尚琼一路便给垂光讲述山中景色,最后悄悄叹道:“那边竟然有栋小屋!”
何重绿说:“那草屋是我从前盖的,这里无人前来,正好练功。”
尚琼便跟着他将草屋修葺一番,又盖了一间大些的,分作里外两间,和垂光同住。
此时山中春色正好,附近亦有山泉淙淙,白日里鸟语花香,倒别有一番幽静风味。身处深山,垂光再无需担忧师门信物的事,便一心练起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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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凌云山是个好地方啊,啧啧。
第29章
青阳岭内功本来难练,垂光一直想要尽快向前赶,内功底子虽已厚了许多,却难免感到几处穴位偶尔发痛,便担忧自己操之过急,不敢冒进;同时她更不敢真像上回何重绿说的那样把两门内功交替运转一遍,生怕练出事来,更耽误了本门功夫。
头天练功,垂光心中踌躇未定,何重绿却也来得迟,忽然说:“你知道那傻小子悄悄问我什么?”他像是觉得十分好笑,“他问我会不会换眼睛,他要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你。”
垂光不想尚琼背地里竟问他这样可怕的事,惊骇道:“你别听他的!世间高手眼盲者不止一二,难道看不见就练不成武了么?再说哪怕你换给我再好的眼珠子,经脉不通也许还是看不见。”
“那你便早些练成。”何重绿说,“内功日渐深厚,经脉一通俱通。”
垂光心惊胆战想着尚琼的眼睛,便不再踌躇。见何重绿就在不远处看她练功,便示意他坐下:“你无需在我头顶发力,以免痛得我十分急躁,既已来此,由我自行慢慢运劲就是。”
何重绿便坐在她身后,却在垂光运气之际忽然伸手去探她督脉,果见两遍劲力各自不同,一为丧败拳,一为大灵虚掌。垂光知道他必有疑心,因此只管自练。何重绿看她听话,这才稳坐一旁,或练功或出神。
然而垂光早有准备,故意用这一招稳住她,自己却暗自将劲力分作两重:本门丧败拳心法自然逐渐稳固,而到了大灵虚掌的时候,这股内息走完督脉便不再前行,劲力只拿来冲击温养双眼周围的经脉:看似是在练功,很快也满头大汗,何重绿却不知道她内里到底在做什么。
如此既练了本门功夫,又养了眼睛,垂光只在每天最后走一遍大灵虚掌内劲敷衍,招式也慢慢记,不致乱了根基疼痛难当。只希望何重绿晚些发现,拖得一天是一天。
连续数日相对无事,何重绿见她已学会运劲口诀,逐渐放心由她自行练功。垂光自觉习练得法,便和尚琼一起来到山泉旁。尚琼去摘野果,她运起丧败拳心法。
近日来踏实安心,又有晴雨山庄带来的良药调理,一旦凝神运劲,内息流转源源不绝,深感快适。垂光此刻不喜不忧,全心只在导气运功,内息运转周天,注入丹田,不知不觉已过两个时辰。忽然心有所感练至圆满处,便觉内息如有实质自行涌向奇经八脉,仿佛温水缓缓浸过诸多穴位,后背督脉微微发胀,尤感充实。
丧败拳根基已成,不枉数月苦修。
劲力空前贯通的一瞬,往日痛过的穴位又痛起来。她略微平复一番,缓缓睁开双眼,一点光线映入原本黑暗的视线,她能够瞧见亮光了。
垂光这才兴奋不已,努力张望,看见尚琼一个虚虚的影子蹲在水边像在清洗野果。她偷偷走过去,看他身后放着打好水的小木桶,忽然撩起水来朝他一泼。
尚琼被冰水激得一跳,回身便说:“你也太坏了!”
垂光不等他起身便一通乱泼,又要去他身上擦手;尚琼伸手按住她的头顶,他身高臂长,垂光便被按住无法再朝前去,直如顶牛一般,自己也觉有趣,哈哈大笑。尚琼一面笑骂,忽然醒悟道:“你看得见我?!”
垂光笑嘻嘻地说:“你头一次见我,也是这样问。”
尚琼连忙松手:“你眼睛好了?”
垂光说:“我模模糊糊看得到影子啦!”
两人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刻,尚琼看她眼神果然灵动不少,开心得反复确认。
垂光戳着他的头说:“经脉的问题便要经脉来解,别再打主意挖你自己眼珠子啦。”
“何重绿怎么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你了?”尚琼大窘,“我不像你会那样痛,这副皮囊没了眼睛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