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又说:“是。”
那么……也许是梁神机要去向人验证那杯子,也许像他说的是在练功,总之当真是不会来了。
尚琼说完这些,便不再问,又在室内寻找一番仍旧一无所获,便在一旁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垂光听他十分安静,便问道:“你在练功?睡着了?”问过数句他才悠悠地说:“我饿了。”
垂光蓦然想起,两人连身上的钱都被搜走了。她解开穴道还能吃饭,可如今一个铜板不剩,貔貅居然没饭吃了。想到这里,内心也焦急起来。
尚琼坐在一两尺远的地方,抱着膝盖,埋着头不说话。
自从出门,他便很少说饿了。垂光向来给他身上装着铜钱,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她安慰道:“你等一等,我冲开穴道就叫人送钱来。”可说归说,梁神机点穴手法也不一般,哪里是这样容易便能冲开的?
尚琼却轻轻地说:“你别说话……别叫我。”
“你怎么了?”垂光听他的声音像是在忍耐,更是忍不住说话,“尚琼?”
尚琼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望着她的双眼几乎发出光来,黑暗中垂光甚至能感觉到他眼光逐渐变得狂热,不禁有些慌张:“你……你……”
尚琼的喘息声变得明显,压着嗓子说:“你有金耳环。”说罢却又背转身去,强忍着不朝她看。
垂光眼前一亮,这才恍悟自己也还带着一点他能吃的东西,上回秦丹给自己补好的耳环,如今成了他梦寐以求的粮食。下一刻又遗憾道:“可我没法子拿给你。”
尚琼说:“我自己能吃。”
垂光一旦明白“自己吃”便是来啃她的耳朵,登时瞪圆了眼睛:“那怎么行?”
尚琼已经饿得满头脑里茫然,只听见不行,便道:“我再忍一忍。”
时光在沉默中缓缓流逝,尚琼挨着墙越滑越低,屡次要动弹,又都强行缩了回去,一颗头抵在冰凉石壁上,默默忍耐饥饿。
垂光这才真正知道貔貅是不经饿的。她自己也明白挨饿的滋味,看他饿得打蔫,心中满是不忍,只得说:“你……你来吃罢。”
尚琼得了她这一句,克制着缓缓靠近,被那金耳环吸引着,准确地靠向她右耳。他伸出手去像每顿饭前搓铜板一样搓了搓那只耳环,这回却碰到了垂光的耳垂。
垂光微微一颤,貔貅却已探头过来,轻轻去咬她的耳环。他被饥饿驱使,却仍害怕咬伤了垂光,第一口便啃了极小的一片。然而一口落肚便隐隐要显形出来,他温热的鼻息霎时便扑在垂光侧脸。尚琼头回尝到金子的美味,只想立刻再吃下一口,牙齿叼着耳环,鼻尖擦在她的皮肤。
如此耳鬓厮磨,垂光莫名心跳起来,羞得小声说:“你轻一些。”
尚琼已经饿得发慌,只顾享用自己的美餐。
他咬掉小半个耳环吞了,几乎发绿的双眼这才看清她的耳朵就在眼前。还要再去咬剩下的半个,却望着她小巧的耳垂发怔。在这金子的香气之间,像是又萦绕着另一重香气。
鼻端全部是垂光的气味,很香,很甜,仿佛应当比金子还要好吃。
他沉浸在这独特而致命的馨香当中,被那强烈的好奇和冲动蛊惑,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垂光的耳垂。
垂光的心差点跳了出来,轻哼道:“你做什么?!”
尚琼沉迷在这奇妙的味道当中,听见她在说话,却丝毫没去想是什么意思。他仍然饿,因此仍然又舔一次,将那剩下的半个金耳环叼住,咬下来吃掉。那更美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懂得,于是更加投入地品尝。
垂光背靠着石墙,眼前漆黑如夜,身畔是他清晰的呼吸和干净的气息。耳朵又麻又痒,只感觉从头皮麻到脚底。她不能动,尚琼却能,她和他朝夕相对,从没有过这样的接触。她清楚地感知到,他在不可抑止的、近乎野蛮的食欲和十倍的小心翼翼之间拉扯,生怕咬痛了她。
尚琼吃毕,恋恋不舍坐正了身子。垂光终于涨红着脸,蚊子叫一样问:“吃饱没有?”
貔貅说:“够撑一阵,另一个下顿再吃。”
“还有下顿?!”垂光怒道,“你一次把两个都吃掉!”
尚琼不会摘耳环,只得又去左边吃了另外一只,随即给垂光解开绳头,又端了食物和水,慢慢喂她。可无论他说什么,垂光都不答话。
尚琼十分心虚,小声问:“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吃掉了你的耳环?”他保证道,“我赔你一对。”
“你拿什么赔?又要挨饿省铜板?”垂光本来满心都在害羞,想到那时候貔貅躲在屋里给她分钱的事,忍不住又笑出来,瞬间便都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