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显然是易归潮心腹,没得尚琼的吩咐并不离去,这时早捉了无惧,只在外头等。尚琼指着垂光走去的方向,劈头便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随从低声答道:“最近的便是二少爷的住处。”
果然是他。尚琼心知和易来汐脱不开干系,问道:“为什么忘忧门的人忽然来了?”
“小人实在不知。”随从赔笑道,“大少爷回庄便闭门炼药,并不知情。二少爷打理事务,无论与何门何派的前辈朋友会面,大抵都是有事相商,彼此客客气气,不必担心的。”
听他出言安慰,尚琼知道此刻去找易归潮也见不到人,又担心拖得久了垂光和秦丹被忘忧门带去旁处,便对他说:“你快些告诉易归潮,垂光被人扣在这里;我去找易来汐拿你说的谢礼,顺便问他要人。如果你家二少爷连我也敢扣住,就要烦劳你通知老庄主了。”
“不敢不敢!”随从忙道,“二位是敝庄的客人,岂能如此得罪?”
尚琼见他着实诚恳,也明白易归潮的态度,便叫他带着无惧先走,自己远远跟上齐之涯几人。他心中琢磨,齐之涯和无恸身手必然都好,垂光带着秦丹尚不敢随意动手,自己如果贸然前去,说不定还会令她分心。
不如静观其变。他想,先看看他们做什么。
他攀上一棵大树仔细观看,众人进了一处甚是宽敞的院落,想必就是易来汐的居所。他见无恸带着楚钧华、齐之涯带着两个女孩分别进了侧院的屋子,又分别叫了饭菜进屋;他听不见里头说话,不错眼珠地盯着垂光的房门。
过不多久,楚钧华所在的屋中隐约传出惨叫,随后又消失,兴许是他挨打。尚琼正要细听,忽然齐之涯招呼一个女弟子进门,又端着一个托盘出来,走进一间宽敞书房。那书房一直开着门,易来汐的面容一闪而过。
尚琼紧紧盯着那托盘,里头放着垂光的包袱,凝神细看,似乎还有随身之物。
他大感不妙。如果垂光颈中挂着的平安符也被拿走,那么金玉玲珑也在里头。虽然忘忧门的人不知道那就是信物,却毕竟落在他们手中。
从福顺里开始,这一路只为它,怎能被旁人拿去?
不行。他想。我得先把金玉玲珑拿回来。
垂光一时离不开,如果取回行李,她行动便自在多了;再加易归潮开口,放人便也不难。
他溜下树来稳住一口气,便避开侧院,只朝易来汐书房去。院外看守的庄人一听他是来取谢礼的,果真引着他径直进了书房。
易来汐坐在椅中,浑若无事:“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捉垂光?”尚琼不答反问。
易来汐说:“我有我的朋友,行个方便,大家方便,才不耽误事。”
尚琼见他轻描淡写,也淡淡地说:“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如果不是易归潮认得垂光,晴雨山庄至今也拿不到七叶金桃。你得了方便,反倒给忘忧门行方便,这是哪里的道理?”
易来汐听他提起药来,面色一僵,缓缓地说:“忘忧门?将来忘忧门必然一统四家,势力不可小觑。如今因为七叶金桃一事,晴雨山庄竟结交了芙蓉洞;即便和灵虚楼的婚事未成,有忘忧门的面子,也便都是朋友:四大拳门已得其三,我这里总不会吃亏。”随即露出不屑神情,“我爹听说归潮收了药来,不肯欠你们这个人情,该出多少钱买,晴雨山庄一文也不少了你的——以后别拿恩人的名头来压我,万垂光哪里当得起这两个字。”
尚琼看着他倨傲轻蔑掺杂的面色,便了然道:“我懂了,你妒忌她。”
“我妒忌她?”易来汐唰地站了起来,“她一个青阳派无名小卒,人微言轻一无所有,你说我妒忌她?”他勾起嘴角道,“我许久没听过这样好笑的话了。”
尚琼平静地说:“因为你拥有晴雨山庄,拥有名声钱财,却还不得不酬谢我们,你心里不痛快——说不定你还怕她,因为你练武练得早,功力比她高,可何重绿却说她资质比你好,你每次见她,她都变得更强。”
易来汐两道剑眉之间原本隐约笼着一层青气,这时俨然带上怒意:“变得更强,不过是偷了旁人功夫而已。何重绿说的话便准么?他们沆瀣一气,自然互相吹捧帮忙。凭她一副灰扑扑的凡庸相貌,我一眼也懒得看,还怕什么强不强?”
尚琼皱眉道:“谈论武功就谈论武功,和她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他听易来汐的话总觉别扭,早想堵一堵他的嘴,这时单独会面,自然毫不客气,“你还说你不妒忌垂光?正因为妒忌,所以总把她贬低到尘土里去。你嘴上说得硬,只不肯承认她一丁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