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真的不大,但还算五脏俱全,离他们最近的面馆只需要穿过一个巷子,只有这一小段距离,夏柠好像在观察,像在做些记忆。
韦诚以为她是担心其他事情,说:“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韦诚。”
他说这话的时候,腼腆的笑笑,他见过这么多人,从不想让他们单独留在镜头里,他镜头里的人更像是工具,用来衬托环境,表达拥挤、吵闹、不堪和各种不好的气氛,从不是画面的主题,永远只是不良的配角。
他这人不怎么相信命运,觉得那东西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或者是成功者假惺惺的客套,韦诚不信任那些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命运的安排。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选择,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擅长的选项,但是依然不能归结于命运两个字,太浅薄。
对于和夏柠的相遇,照例没升起他对命运的信任,这场邂逅是相机主导的,是光影的选择。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最开始做那一行就渐渐遗忘所谓心动,那东西不值钱。没有一晚上乖乖做事得到的小费多,钱货两讫的买卖不需要牵扯任何情感,那样对谁都不好。出了那个场子,再相遇时不需要热切的招手,拼命打声招呼,他们会不约而同掩盖这段记忆。沈栀和她们相比起来有那么点不同,毕竟她给了他后半辈子的那么一点光和门路,韦诚对她的情绪也只有感谢,没有非分的肖想。想的也不是配不配的关系,非要深究的话,从那种关系开始的亲密意味着从最开始就没有过任何机会。不是所有东西都很容易被更改定义,像是换个设置方式,他们的关系达不到任何可能的质变。
夏柠抬头,看了一眼韦诚,说:“我是夏柠。”
她无所谓他是什么人,就像是这条小路的终点是饭店,过了这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他有他的旅途,她有她的归处,他们不会有重逢的机会。
第9章
实际上他们最初的几场戏演的并不顺畅,程风没再大张旗鼓的用大喇叭喊话,只是把董乐瑜叫到一旁,提醒他前几场戏的情绪太满,太过火。程风说他们刚刚相遇,没他演的这么热烈。董乐瑜点点头,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不是一见钟情吗?有这种情绪不是很正常。”
程风当时喝水的动作有了一定程度的卡顿,想着她们还真没看错董乐瑜,这小子有私藏着的天赋。这场一见钟情非常隐晦,基本上没什么理由。韦诚从没见过夏柠这种女孩,见她的第一面也不是那么和谐。但是夏柠全身湿透的站在他面前,她的倔强和眼里若隐若现的疏离都没竖起高墙,他只是辗转反侧的思考,不断回忆起那天,夏柠身上的自由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清白,是那种纸张无限拉伸的透明感,整个人泛着脆弱,有人视而不见,就像那天下水一样,他却能一下子被击中,情绪被牵着鼻子走。
程风放下水杯,“一见钟情不等于冒进,你暗恋别人是这样的?”
董乐瑜的喉结微动,刚好正对着李谨的方向,看了她一眼,坦率地说:“应该不会这样。”但也差不了太多,会想方设法制造所谓的巧遇,会打探各种消息,会期待再见面的时候关系发生改变,会想要拥有。不会虚伪的说只要她幸福,和我有没有关系都好,那样不行,她当然要幸福,但她的情绪最好和他有关系。
程风说:“那你就收着点,后面有需要你爆发的地方,现在先忍着。”
董乐瑜点头说明白,会收敛,然后他们又讨论了后续的走向以及夏柠最后的结局,程风还是那句话,每个演员知道自己的结局就好,保持神秘感,随着剧情的推进,你自然会有猜测。董乐瑜收回疑问,走回休息的地方。
他们这些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凑在一起,所有的戏份都在一起,下戏之后也不会隔开太远的距离。李谨下戏之后身上就不会出现任何有关夏柠的影子,镜头里的夏柠只有一个破翻盖手机,基本上不拿出来,可以随手仍在一个地方。李谨也不依赖手机,董乐瑜不行,他有很多消息需要回复,需要营业来维持人气,只不过每次都会很快放下手机,享受李谨坐在他旁边的感觉。
他们可以时不时聊聊天,谈论上一场戏的情绪或者是讨论当地的天气,有时候就只是随便谈点什么。丁豪杰在远处观望,这种程度还不需要他插手,即使最后爆出来也是演员搭戏之后的正常交流,合理合法,无从指摘。
可能是董乐瑜和程风讨论的时间太长,李谨问了句:“导演找你干什么?”
以前的李谨不会提问,是这些天董乐瑜总是问李谨他们讨论什么形成的反射。李谨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把导演的话简单复述,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简单的回复。大概在第五次的时候,李谨笑着说:“你害怕导演给我传授什么秘籍吗?或者是我们背着你密谋什么东西。”她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指责和不耐烦,只是单纯调侃,董乐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接着说:“感觉好像回到学生时代,大家互相观察,生怕别人写作业的进度超过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