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亚婆婆看着张锦瑟的方向,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在喊你过去。”蓝田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张锦瑟的身后传来。
让张锦瑟忍不住长长地一声叹息,这么明显的动作,就算没有蓝田的话,她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比起这样浅显的翻译,她还是对之前两人之间的那段对话内容更感兴趣。
张锦瑟在走上前去之前,还不忘回头用满是失望的眼神瞧了蓝田一眼,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位称职的翻译与雇主之间应该存在默契的必要性。
而更让张锦瑟感到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天堑的,是蓝田还故作惊讶地挑起了一侧的眉毛,仿佛对这位雇主无声的批判感到不解,同时嘴角偏偏又漾着一个酒窝,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又带了那么一丝嘲讽。
张锦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感叹着这一次的无效沟通。
张锦瑟来到安娜身边,还来不及出声询问什么,对方略带些凉意的双手就已经早一步紧紧握住了她的。
“你要干什么?”张锦瑟皱着眉,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开,不妨达利亚婆婆早一步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堵住了她后退的空间,两只满是皱纹的手还紧紧固定在了她两侧的手臂上。
陌生的语言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萦绕,可身体活动受限的处境只能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而已。
张锦瑟越是挣扎,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越是大。
最后达利亚婆婆提高嗓音高喊了一声,张锦瑟耳边的所有声音忽然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带着眼前看到的事物,都像是隔了一层纱,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
她的整个身体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滞留在原地,另一半却像是一缕冉冉升起的青烟,想要脱离身体的桎梏,往更高的地方飘去。
张锦瑟先是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不单单是酒精挥发的味道,还是被人喝入身体之后,透过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之后,透出来的气味。
也就是常被人说的酒臭味。让她忍不住想要远离。
之后是她的视线,她目之所见的东西,忽然之间都开始晃晃悠悠地摇动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抛上了巨浪间的一艘小船,每一次的摇摆和晃动,都在随着无形的巨浪涌动。
张锦瑟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一种晕船的感觉,下意识手上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形,耳边隐隐听到一声惊讶的轻呼,而后说话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争吵。
但很快她就管不了耳边这些似有似无的声音了,身体上真实的疼痛感受,让她自己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张锦瑟从小到大身体一向很好,加之运气不错,也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唯一最大的疼痛来源,不过是每年体检时候被扎的那一针。是以此刻从她左腿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的五官都产生了偏移。
那种如同浮云在上的感觉,也很快因为她剧烈的疼痛消失不见。
等到她再一次能够清楚地听到外界声音的时候,耳边剧烈的争吵声让她几乎产生了耳鸣的错觉。
在那两道激烈的声线中,熟悉的语言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蓝田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争吵的声音,用她所熟悉的语言在她耳边轻轻询问,
“张锦瑟,张锦瑟,你还好吗?你现在眼睛能睁开么?能看清这是什么么?”
一只画着眼睛的手掌在她的眼前不停晃动。
张锦瑟仍然有些不适,眼前晃动的物体让她再一次联想起了刚才恍如一叶小舟落入大海中的场景。她下意识地制止了对方的手掌在自己眼前随意晃动的动作。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躺在了诊所的沙发上,自己此时浑身冒着冷汗,身体说不出的疲惫。
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事物,在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像是浅画在沙滩上的图案,在下一波海水涌上来之后,很快就要消失无踪,就好像它从没存在过一样。
可张锦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对着眼前熟悉的酒窝,喃喃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刚才怎么了,怎么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才是,晕过去了么?”
听到她的发问,蓝田脸上那对显眼的酒窝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两颊,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是呀,刚才你两眼一翻,就直接昏过去了,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还好这里就有医生,马上就给你检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大家这才放了心。”
两人这里说了半天,耳边争吵的声音依然不见停歇,张锦瑟指了指正在争锋相对的医生和达利亚婆婆,对现下的境况有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