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方圆三百里内的雪终年不化,横亘了神魔两族的土地。少宫曾说,如果她死了,这六界将终年冰封,生灵不存,但最后也不过只剩下了这三百里而已。
南江汜在雪地里坐了几天几夜不肯走,映司就在这里陪着他,心怀愧疚的解释道:“你别怪我,她希望我能保全你。”
良久,南江汜才说:“你很吵。”
又迟钝道:“让我一个人呆着。”
映司干脆坐在他对面,大雪淹了半个身子,“你是死不了的,别白费功夫。”
“如今确实是死不了了”,天书和少宫都没了。
“别跟过来”,他站起身,徐徐走出百米,又趴在了雪地上,将自己埋得严严实实的,他说:“……你骗我。”
南江汜神志恢复过来,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了,这半年里,映司如影随形,让他烦不胜烦。半年以后,见他终于活得像个人一样了,映司才终于不再继续叨扰他了,作别要去将自己的山神宫收拾一番。
映司前脚刚走,南江汜后脚就提着千秋岁去了三百里雪原。
师傅曾教过他很多剑法,他并没有用上过多少,有很多都已经手生了,平时耍耍花架子还行。而今,他将师傅教过的剑法都舞了一遍,像是作别,与师傅,也与自己。
银白的剑身在雪地上落下一道笔直的影子,南江汜恍惚的看了眼地上的影子,反手将剑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心中念道:我来了。
剑刚在脖子上抹下一寸,剑身忽然“嗡”的一声,脖子上的皮肉总是嫩的,他感觉明确,听的也清楚。
南江汜惊诧的拿下千秋岁看了一眼,见自己的血液在剑身上流动着,最终凝成一枝梅花,在剑身靠近剑柄处微微绽放,最终在剑身上烙下一个鲜明的印子。
南江汜惊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伤口处已经愈合了,不见丝毫血迹。耳边浮起少宫曾说过的话,“我要用我的骨头来造一把剑。”
死去的心在胸口处缓缓跳动着:如果她在这世间还残留一丝魂魄的话,自然会去找自己合适的身躯,没有什么比自己的骨头更为合适的了。
南江汜双手抬着千秋岁,指尖蹭了蹭剑身上的梅花,满怀期望。
映司回到山庄的时候,见人不在,便直接找来了三百里雪原,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崩溃倒地的身影,安慰的托词都想好了,到了这里,却只看到一个埋头垦地的背影,身旁是一捆捆梅花树苗。
映司惊奇道:“你要在这里种树吗?这里冰冻至少五米多深,神仙也活不过来的。”
南江汜说:“可以,我可以种活的,总有一天。”
尾声
第96章
雪地上落下一排脚印,抬手拂开挡路的枝条,三百里雪原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梅林,也不知道南江汜用了什么法子,冻冰之上,树苗竟然也有了些微长势,只是从未开过一朵花。
映司任由南江汜做这些,甚至帮着他做这些,只是想让他心里存个期待罢了,有期待总是好的,只是见他这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实在伤感万分,偶尔沉下心来去分析,他总觉得少宫临死前下个咒糊弄糊弄南江汜比死而复生要可信的多了。
南江汜在下棋,这些年里,二人的棋艺在互相的切磋中突飞猛进,映司自顾自坐到对面,接着下起来,说:“三月初三,你不打算去趟妖族么?”
南江汜说:“阿洛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映司关问道:“我是怕你闷出病来,这几十年,你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这边太冷,并不适合你修炼,小心走岔了气。”
南江汜说:“你几乎每天来一趟,阿洛他们几个,每年也都会过来,我不闷。”
映司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在这里呆的久了都会觉得冷,南江汜怎么可能会不觉得冷?怕就怕他已经魔障了,连皮肉感知都出了问题,所以总是不放心的过来看一看。
映司又说:“你师父酿了几坛人参酒,前几日还邀我去尝尝,我想着叫上你一起去的,可你不肯走,只是你这个地方,酒水来了恐怕也得结了冰。”
想起师傅,南江汜怀念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师傅特意为我酿了不少酒,人参酒便是最常喝的”,又一笑说,“可否劳烦山神去给我讨一壶酒,啃几口冰碴子也好。”
映司三两次劝诫无果,也便罢了,起身道:“酒水哪能冰着喝?你去找点干柴,我去给你讨酒,回来热一热。”
南江汜看着映司背影渐远,心里捉摸着去哪里能找点柴禾,想了想,也只有在梅林边缘上的那片深山里有,山里边暖和,林木不少,于是便起身了。
南江汜背着一捆柴回来的时候,梅林徐徐刮过一阵冷风,刮得他打了一个哆嗦,他总觉得这梅林里的温度降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