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消息,也不关心他病情,更不想去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冷血怪物。”倪丞佑整个人在轻微地颤抖。
“不会,他们伤害过你,你可以选择不原谅的。”宋夏将倪丞佑揽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医生说他情况很严重,可能会残疾。”倪丞佑此刻心情很复杂,他明确地和医生表示不会去看他,可是一整晚,又忍不住担心他现在的情况,猜测是不是因为手术费用不够才来联系自己。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嘛?”宋夏知道倪丞佑并不是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铁石心肠,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
“知道,老家的亲戚曾经联系过我一次,告诉我他们的情况。”
“要不这样,明天我陪着你去一趟那里的医院,和医生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见他们或者是帮助他们。”宋夏想要试图帮助倪丞佑解开心结。
“可是我不想面对他们。”倪丞佑心里有些排斥。
“等到了哪里,见不见他们由你自己决定。”宋夏觉得如果这件事这样拖下去,倪丞佑的心可能一直被牵着,影响着工作和生活,更影响他的心情。
“只是去问一下情况,不见也可以吗?”倪丞佑眼神里流露出脆弱,仿佛在向宋夏求助。
“可以的。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支持你。”宋夏将鼓励和安慰化作一个吻,她想用他的爱与温情,去磨平倪丞佑心中的伤,就像倪丞佑曾经帮助自己一样。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坐飞机来到了南方边境的一座小城。倪丞佑的父亲,此刻就在县城的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一路上,倪丞佑很沉静,他不想说话,脑中浮现着儿时一幕幕的场景。他很多时候会思考,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意义。在他的童年了,父亲仿佛从来没有给过他爱和陪伴,一个月中,他只会出现在家里几天,而这几天的时间,他都会到外面喝酒,然后半夜醉醺醺地回到家中。
倪丞佑甚至练就一种本领,就是听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就能分辨是不是父亲回来了。当听见走廊传来了父亲的脚步声时,他会立刻关上台灯钻到被子里装作已经睡觉的样子,这样就可以避免父亲撒酒疯,对着自己打骂。
后来,当倪丞佑开始赚钱时,父亲便不用再辛苦出车,每天召集一堆人到家里打牌。有一天倪丞佑从片场回来,一推门,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臭气熏天,一堆人围坐在客厅里一边吸烟一边打牌,茶几上还放着中午吃剩的盒饭和散落的酒瓶。
“呦,老倪,你们家的摇钱树回来了!”一个满脸费油伸出他那双肮脏的手摸了一下倪丞佑的脸,倪丞佑十分厌恶地躲开了。
“这次赚了多少啊?”倪丞佑父亲嘴里叼着烟,含糊地问倪丞佑的母亲。
“一整天才tā • mā • de给了三千。”倪丞佑的母亲愤愤地说。
“三千!不少了,顶我两个月工资了,丞佑他妈,这样你还不知足啊!”周围人调侃着。
“呸!还他妈不够我一天输的呢!真是丧气!”倪丞佑的父亲朝着倪丞佑吐了一口口水。
倪丞佑很多次想要逃离那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家。可是他才十一岁,他又能去哪呢?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
到如今,倪丞佑也体会不出他们两个人在和经纪公司签下自己“卖身契”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
是窃喜吗?
会不会也有一些愧疚呢?
辗转到医院时,倪丞佑站在楼下始终迈不开脚步。
“我……我做不到。”倪丞佑说服自己只是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他感到无助而又恐慌。
“没关系的。”宋夏抱住了倪丞佑。
倪丞佑将脸深埋进宋夏的肩里。他很想逃走,却又想要走进医院。他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断地搏斗着,仿佛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去车里等我,我上去找医生问一问,这样可以吗?”宋夏小心翼翼地征求倪丞佑的意见。
倪丞佑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宋夏来到了医生办公室,佯装成亲戚和医生打探倪丞佑父亲的病况。医生说他父亲的腿被收割机压到,粉碎性骨折,但是现在手术费凑不上,没办法治疗,如果再拖下去,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截掉小腿。
“你们都是亲戚,尽快帮着他把手术费凑齐。”医生打量着宋夏的穿着,觉得她不是差钱的主儿,对于宋夏见死不救的冷漠投去了鄙夷的神情。
宋夏离开办公室,来到病房的门口,远远地向里面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