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我没想跑,但你命也确实在我手里。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了我就放开你。”
“程长安去哪里了?”
“她自己离开了,怎么?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罗季还算松口气,斟酌着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们抓我要做什么?”
“你在调查我父亲。”
“我不应该调查吗?我亲生母亲原因不明死在了国外,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家。”
“你可以问我的。”
“韩小姐,你最清楚,要是敢露出一点怀疑,现在我可能就不在这了。”
韩智乐不知可否,罗季手上的劲儿已经松开了,但仍然对韩智乐的生命造成威胁,仍然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放开你我有一个条件,不要再绑着我。”这句话罗季说得硬气,但他知道自己这么说无异于恳求只要自己一放开,自己手中什么砝码都没有了,韩智乐这样变化莫测的人,到时候还得看她心情如何。
“如果这次之后我还活着,不知道韩小姐可否赏光参观我在国内自己种植的小花园,鄙人自认为在这方面还算有能力。”罗季放开了韩智乐,把自己包装得文质彬彬,可他那‘花园’是子虚乌有,就是外婆家阳台上的一小块地方,充其量就是童年挥洒兴趣的小天地。
韩智乐这一秒也深谙罗季的“品相”,松手那一刻毫不客气喊人来又把罗季五花大绑,这次捆了个严实,罗季努力挣了挣,纹丝不动。
“智乐,何必这样呢。”罗季无奈上叹息。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啊,要不要我给你开些中药补补血气,你久居国外可能不知道,这中医最讲究的是阴阳调和……”罗季厚着脸皮吵吵嚷嚷,这是平时江查的写照,他也能学个七分像。
“行了,”韩智乐打断他的叨叨,“我看还有一段时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压在我心中很久了,看你也时日无多了,索性就都告诉你吧,让你死个明白。”
真是无情啊……
罗季心想,真是怎么养都养不熟。
但突然他就紧迫起来,甚至有些不想听,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接近了长久渴求的事情真相,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忍不住退却,这个故事会带给自己的影响、自己知道真相会承担的后果,都是无法想象的。
“等一下,我准备一下。”
“机会就一次,你不听我就走了。”
眼看就要错过,罗季在她跨出门槛那一刻下定决心,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听!”急急忙忙冒出来,又是意料之中。
韩智乐背对他开始讲述,很带有个人特色的声音随着沉浸入回忆而慢慢消散了,罗季完全沉进去了,沉进了那片黄沙漫天的黄土垄中。
第30章无色海(一)
留心,奥菲利娅,留心,我的亲爱的妹妹,不要放纵你的爱情,不要让欲望的利箭把你射中。一个自爱的女郎,不应该向月亮显露她的美貌;圣贤也不能逃避谗口的中伤;春天的草木往往还没有吐放它们的蓓蕾,就被蛀虫蠹蚀;朝露一样晶莹的青春,常常会受到罡风的吹打。所以留心吧,戒惧是最安全的方策;即使没有旁人的诱惑,少年的血气也要向他自己叛变。
——哈姆莱特
1956年,一切的罪恶的伊始,竟然只是一个平淡的夜晚,一个男孩降生在杨柳青无名村。
没有落雪,也没有逢着夏天,在平平淡淡的秋天,韩朔出生的。这个季节正是萧瑟,万物蛰伏,无声无息。
一个婴儿的降生本应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它带着天地灵气来到这个污浊的世界上,治愈这个世界。可半夜因为失血过多而离开人世间的生母为韩朔无由来地染上罪孽,并且成为一辈子在暗处的源头。生父从那天开始酗酒,新生的婴儿没有激起他生的意志,本就平平的人生因配偶的离开更没有了未来的规划,他只是拖意志消沉,端着酒,在山崖边一座就是一天,这样一天又一天,直到不能站立,在韩朔五岁的时候卧病而亡。韩朔很久之后才知道父亲的病常年在矿上打工而获得的印记。
韩朔这个名字是村长取的,因为他是朔月出生的。村长是韩懋,原名叫韩茂,村里难得的文化人,懂得治理与人心,他做村长那几年,无名村欣欣向荣,来往的人很多,全然没有闭塞的样子。他拉着韩朔的小手,对上他那双懵懂无知的眼,说,“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够战胜人生中的朔雪。”
韩朔的童年其实很简单就可以概括:被欺负——发奋——再被欺负。他是要强的性格,不会坐在那白白被人欺负,也不会沉湎于无谓的自哀,很小他就发誓要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