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了以后夏姜告诉楚茳梨,是因为刘明的名声很好,相关人脉也广,最近韩朔的项目需要这方面的帮助。
楚茳梨问,“利益关系就这么门儿清吗?那叫我来干嘛?”
夏姜答,“这就可以看出你在我们韩总心里的位置了。”说着给楚茳梨披上了外套。
常年被人偏爱的楚茳梨此刻也感受到夏姜温和动作下的炽烈情感,但她心里有人了,他也知道,都心照不宣沉默着。
晚上很晚才到家,蹑手蹑脚还是打扰到了浅眠的楚姵。她慢吞吞走出来,没有睡眼惺忪,只要出了卧室门楚姵好像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楚茳梨想。
“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吗?我们愧对你没有给你显赫的家世,但我自认为从小给你的教育是让你自强,多积累学识见识,也已经到位了。目前看来你也没有做到。那你拥有的就只有外表,现在你是他胸前一枚值得显摆的徽章,时不时拿出来展示,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怎么留住他,或者你怎么和他一起过。”
楚茳梨此刻脑中并没有关于未来和韩朔一起生活的图景,她也有些想象不到那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只要是和韩朔一起,无论是安稳一世还是四处漂泊,都挺好。
“想不出来,对吧?”
被戳穿楚茳梨有些懊恼,“奶奶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们是相爱的。”
静默了一瞬,楚姵不知道作何选择,脱口出,“你告诉韩朔,以后不用给我带东西了,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来往。”
这是楚姵一贯果决的作风,不知道怎么教育出的优柔寡断的楚茳梨。楚茳梨此刻被惊一瞬,下意识向着韩朔,“韩朔怎么了?你就这么不喜欢他?”
“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是太爱你了。和别人产生关系之前要先把自己的根找到,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了,你没有一次听进去,我只有这样了。”
楚茳梨听这一席话简直觉得七十多岁的奶奶在无理取闹,把门重重一甩,兀自出门去。楚老二被吵醒,起来问自己的母亲,“怎么了?”
楚姵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怎么,你睡吧。”
那天在昏暗的灯光和狂风的侵袭下,楚茳梨明白了一点楚姵的苦心,可是事已至此,泼出去的感情却不知道作何收回。
无名村在这一年有一件大事,就是去探望矿工的村长韩懋不幸被爆破的火药炸死了,这样的事情在村里常常有,但在韩懋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是个一生奉献自己的村长,凡是亲历亲为,拖着这个困顿的小村庄迈着残步前进。
雪把墓碑覆盖,这是有良知村民腾出来的一块墓地,不然无牵无挂一身轻松的韩懋就算把里里外外搜个遍也拿不出自己身后的土地。
入土为安,向来人们都这么说,所以他也算在这个世界走一遭,留下了一点回忆,供后人怀缅。
白雪覆盖了不久前庆贺新年的鞭炮残骸,偶尔透出来的是鲜明一抹红,楚茳梨就跪在这一抹红的旁边。
葬礼进行了三天,人格外的多,很多楚茳梨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这里,她看一个个的面庞,鲜活的,路过,才发现无名村里的人是多么愚蒙与麻木。大抵自己算是个例外,因为有一个好读书的奶奶和一方隔绝外界的成长环境。
纵然楚姵苦口破心,楚茳梨还是没有考上大学,她去了一所职校。韩朔还是在外面打拼,最近公司更进一层楼遇见了瓶颈,他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夏姜来送她。
楚茳梨挨着他坐在汽车站台上,尽力去忽略他眷恋不舍的目光,含蓄地打探了一些韩朔的近况,并希望夏姜传递去她的思恋。
“你要照顾好自己。”夏姜很努力压下自己的悲伤。
“干嘛,”楚茳梨故作轻松地看着旁边扑簌簌掉着皮的灰墙,“到了职校我们也是可以再见的。”
“可我们在这里,你直接到南方去了。”
“人总是要出去走走的,你明白吗?”楚茳梨觉得自己此刻有母亲的神性,要教给夏姜脱离对母胎的眷恋。
远处的油菜花金黄,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职校学到的技能少,但打架抽烟喝酒是样样少不了。
楚茳梨没有特意把自己从这样的环境中摘出来,毕竟还要多呆几年,她只是顺应,也打过几次架,手骨折了又好了,白酒两三杯下肚还不动如山。她有自己的避风港,所以并不害怕。
每天晚上就着苍蝇乱飞灯光昏暗的小角落,楚茳梨都会给韩朔打电话。开始能说上半小时,到后来一字一句都是稀有,再到后来明显发现韩朔不太想花时间陪她聊这些儿女情长,她有些委屈,“这是我很重要的成长时间,我会受到环境很大的影响,我要抓住一根稻草,你不愿意的话,下次就让夏姜接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