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余悦这才卸掉了伪装的沉稳,脱力般地坐在墓碑前,与墓碑上青年那张笑得格外温润的面庞长久对望。
“哥,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人是她的哥哥。
是八年前岭南大地震后,她从岭南带回来的比她大六岁的哥哥。
他的原名叫何润青,被带回余家后他自己改了名字,改成了余岭南。
望着照片上的人的那张始终温柔干净、带着微笑的面庞,余悦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却只说了两句。
—一“哥,我来看你了。”
——“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顷刻间暴雨如注,余悦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拂去顺着黑白照片不断滴落的水珠,然后将怀里的白菊放于墓碑前,这才缓步离开。
意外的是余父和余母今天没先离开,而是在车里等她。
远远望到她淋着雨过来,余爱国忙下车跑到她面前,为她撑起伞,皱着眉头,语气里几分着急,“雨这么大也不怕感冒了。”
余悦笑,“没事儿的爸,我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
两人回到车上,余爱国照旧负责开车,后座的母女两人手牵着手,互相劝慰。
到家后余悦被赶着换了身干的衣服,等她换好衣服后手里又被余爱国塞了一杯姜汤。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饮着,将要喝完时,余爱国起身来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阿秋,别难过了。”
余悦垂眸,复又轻轻勾唇,“我知道了爸,您也是,今天我妈心情不好,您多劝劝她。”
人就是这样,宽慰起别人来总是一套又一套,等轮到自己难过时,又不知要怎么办了。
眼下余家的三人皆是如此,所以他们在尝试安慰他人无效时,只能开始自己消化自己难过的情绪。
余悦回了房,将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她睡着了,只是脑袋里的画面全是跟余岭南相关的。
那时的余岭南还能说能笑,是鲜活的、真实的,而不是同如今一样只存在于她们的记忆里,只存在在照片上。
画面里,是二十岁的余岭南。
彼时他已经在余家待了六年,正在警察学校读大二。
周末他被余父余母催着回家过二十岁的生日,吹了蜡烛后闭着眼睛开始许愿,余悦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等到切完蛋糕余父余母不注意时,她终于忍住不了,悄悄凑过去问他许了什么愿。
余岭南笑着望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微微靠近她,说:“许愿阿秋别嫌弃我,一直把我当成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