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能看到细白的脖颈上勒出来的青紫痕迹,白殊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濒死时难看的青紫,浑身湿得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
越画屏有一刹那间是真的想杀死白殊的,他所有的忍耐、蛰伏、包括违背自己的原则,都是基于白殊会乖乖作为祭品给他享用。
而为了能品尝到白殊的味道,他一再退步,但在他退步后,得到的却不是应该享有的甜美果实,而是人类永无止境的膨胀野心。
越画屏冷冷地审视着白殊,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的祭品。
从白殊被他选择为祭品后,他就区别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蚂蚁,是独一无二的。
除了身上的气味流淌着献祭的香味,在人类中绝佳的诱惑力,一接触到他的肌肤就恨不得把所有肢节都黏在上面,永远闻不够,仰头弥漫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时,让他格外难耐……之外。
——他和别的蚂蚁也没有什么不同。
越画屏漫不经心地想着,心里慢慢酝酿着杀意,杀死白殊需要和自己的意识作斗争。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脑海里冒出想要杀死白殊时,那股莫名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但越画屏可以确认一点,他不需要一个只想着逃离,不听话的祭品。
他看着白殊靠在门上喘气,门把手就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他连碰都没碰,脸上的青紫随着大量氧气涌进胸腔,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难看。
越画屏盯着那根缠绕在白殊脖颈间的尾巴,它安静又无害地待在那里,舔舐了许多脸颊和颈间的汗水。
越画屏准备趁白殊不注意时再杀死他,尽量让他死得轻松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范围内忽然多了一只手,那只手白皙细腻得连手背上细小的纹路都看不见,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越画屏一下就被这双手夺去了所有视线。
脑海里无比艰难地才回忆起前一秒还在想的念头,视线像黏腻又湿哒哒的口水,将那只手的每一个指缝都舔了一遍才看向白殊。
前一秒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消失的荡然无存,他现在就想知道白殊把手递到他面前是想做什么。
白殊的额发全湿了,看上去有些狼狈,少了几分冷漠感后显得异常乖顺,他举着自己的手,垂下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我咬不破,不要吸太多。”
越画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激动到痉挛地捧起他的手,眼神幽深,牙齿上冒出一对尖锐的齿牙,对着白殊的食指扎破吸了进去。
其实,他并不需要吸食血液,只是血液里蕴含的香味格外浓郁,包括唇齿间,和其他深入的地方。
香味是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越接近骨骼、肾脏,就越让他欲罢不能。
他低头在白殊的手指上吸食着那股香味,并没有咬太深,只要一点点就够他迷恋好久了。
与他的沉浸投入相反,白殊现在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冷漠,他能感觉到尖锐的牙齿破开他的指尖时,血液流失的感觉。
身体还没有从那种缺氧的窒息里缓过来,再加上血液流失,身体状况糟糕得他想要出去给自己挂个号。
白殊困倦地搭上眼皮,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倏地收回自己的手指。
越画屏还沉浸在浑身的每个感官都被香甜味环绕,身体里的一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香甜味骤然消失,不满地抬起头颅就对上白殊的脸。
白殊皮肤白皙,是属于无论怎么晒太阳也晒不黑的类型。但他现在脸上的肤色算得上苍白,呼吸轻微得稍不注意就会遗漏,碎发贴在额前,脖颈间隐隐约约露出来的青紫。
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现在有多虚弱。
白殊主动引诱他,又惹恼他,还妄想离开这里,可最后他也没有离开,还主动拿出手指给他吸食。
越画屏能学着人类的模式生活,可他理解不了人类的思维,更无法理解他的祭品在想什么。
白殊眼睫颤抖了一下,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的脖颈上还缠绕着一条尾巴,盘踞在脖颈上像项圈般瞩目。
但现在这条项圈的距离有多远由他说了算。
如果给猎物一点自由决定的机会、就能收获到比原本能得到的还要更加好的东西,掠食者会不会愿意让项圈的距离变得远一点?
白殊观察过,怪物对于他掠夺来的,和他自己主动给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白殊主动,他就会变得格外耐心,哪怕皮肤下的细线都激动得四处涌动,恨不得从皮肤里涌出来,也能忍耐下来。
而他主动献上去的也不能太好,刚刚好能遏制住怪物的愤怒就够了。
一次性给的太多,白殊怕死得太快。
他现在还不能失去怪物对他的兴趣。
.
白殊垂着眼睫,光照在他头顶的发旋上,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带着能抚平一切的力量。
被打断舔舐动作,某种欲求没有得到满足的越画屏深呼出一口气,体内的肢节渐渐安静了下来。
人类太脆弱了,只是一点点力量就能让他们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弱小的让他都忍不住想,这样的种族是怎么延续生存下来的。
越画屏收回了一直盘踞在白殊颈间的尾巴,没了尾巴的遮挡,脖颈间新旧交替的可怖痕迹,越发瞩目。
白殊抬眸看向越画屏,越画屏比他高,他需要微微抬起一点脑袋,这样,露出来的青紫痕迹就更多了。
之前白殊还害怕被人看到这些痕迹,现在他就毫不避讳地在怪物面前露出。
造成他这样的始作俑者就在这里,他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的脸色苍白虚弱,嗓音有股疲惫的懒散感:“我想回去睡觉。”
带着一点命令的语气因为虚弱减轻了很多,白殊丝毫不在意会再次惹恼对方。
餍足的野兽总会好说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