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任何借口和虚构的谎言都不够真诚,千万年的经历说出来更像是借口。
一世重逢,他希望给予的是纯粹的爱,说出千万年,即使对方信了,留下的也是层层叠叠的痛苦,因为他一开始真的不爱他。
感情缺失是感知不到,无可奈何。
重新回到这一世,除了心疼,剩下的约莫都是感激。
“我……”祁喻握紧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他勉强从对方的视线中抽离,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道,“我不明白。”
离开的那么决绝,不留丝毫念想,却在他已经死心,打算怀揣着记忆度过余生时来告诉他,他后悔了,他把他放在了心上。
开心吗?好开心,心脏滚烫灼热,让人难以自抑。
只是其中夹杂着不知所措,像梦一样不切实际,让人不敢去相信。
甚至是畏惧害怕的。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梦醒的话,他会死的。
世人总说,喜欢一个人要有所保留,不要总活在记忆中,要向前看。
可他没办法不活在记忆中,记忆中他被经纪公司欺骗,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宗阙朝他伸出了援手,将他从泥淖中拉了出来。
从泥潭中拉出并不意味着成功,他仍然沉寂,没有出头的地方,急躁,彷徨,无处着力,怀疑自己的人生。
是宗阙让他的心沉了下来,学习,磨砺,从龙套跑起,一遍遍磨砺自己的演技,学习各种技能,去做一个不会被轻易替代的人。
那段经历很苦,但细细想来留下的却不是畏惧,因为他真的在成长,在积淀,在摆脱不安和恐惧,在等待机会,只需要一次机会,就能够厚积薄发。
然后他到了那次机会,也抓住了那次机会。
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中浮沉,心怎么可能不被名利权位牵动,只是每每略有杂念时,只要看到宗阙,就觉得那些不足以扰动自己的心绪。
他一步步牵着他向前,又缓缓松开他让他自己走,看着他越走越高,星光遍地。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他变得越来越优秀固然有为了自己的原因,但那无数个相处的日夜,辗转反侧的夜晚,这个人早就埋在了心里,他不在他的身后,他让他仰望,想要去追逐。
但即使他站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拿到了拼尽全力得来的奖项,也仍然没办法站在他的身边。
梦碎了,跟心一起,就像是掉在地上的镜子一样,支离破碎。
他小心的拼凑着,将那一块块记忆粘合,努力执行着这个人告知他要磨砺的坚强,却仍然一塌糊涂。
晶莹的泪珠掉落,宗阙神色微顿,原本握住的手伸了过去,托起了青年的脸颊,看着那难忍的眼泪,将人搂进了怀里道:“对不起。”
他又哭了,他又让他伤心难过了。
怎么才能让他不要这么难过,宗阙一时也没有头绪,所有学到的东西在他的眼泪面前毫无用处。
祁喻置身于那个怀抱,连呼吸都在轻轻颤抖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所有的强忍在一瞬间彻底崩盘。
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往,也没有人了解他有多爱这个人,只是那些情绪从前只能偷偷藏起来,后来只能默默揣着,沉淀的太久,也积蓄的太久,就好像充斥了整个身体,即使将他整个人磨碎了,反复的淬炼也难以取出。
而一次性的释放出来,他终究是难以收住。
怀中的青年哭的很伤心,但即使到了他整个人难过到颤抖的时候,这样的哭泣也是无声的,只是手指抓的很紧,肩头的湿润一点一滴的渗透,触碰到皮肤上,带着冰凉又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宗阙摸着他的脑后,收紧了手臂道。
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但他知道怀里的人很难过,他的难过他无法感同身受,但看着他哭的这么伤心,心里绵密蔓延的都是心疼。
带着浓郁的滞闷,无法轻易疏解。
如果再早一点儿就好了,即使知道那时的他就是那样,还是会后悔没有早一点。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难过,但哭出来也好,情绪释放出来,比憋在心里会舒服很多。
巷道里很是安静,安静的车内只偶尔会响起难忍的呜咽声,没有声嘶力竭,却如同绵密的阴雨一样让人透不上气来。
但它终究有停下的时候,泪水渐竭,情绪缓缓收拢着,只剩下薄薄的云层覆盖。
“好点了吗?”宗阙察觉了怀里青年情绪的收拢时问道。
“唔……”祁喻心中的感情宣泄了出来,那种绵密的痛苦好像淡了很多,只剩下埋藏在心底的,让他的理智在缓缓的回归,“好多了……”
他动了动哭的有些卸力的身体,手指轻动,在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时身体瞬间紧绷,呼吸屏住,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是被抱着的。
抬眼看到的是男人的肩膀,即使车内漆黑,也能够看到微深湿润的痕迹,脸侧触碰的似乎是对方的颈侧和脸颊,而腰背和脑后扣着的是对方的手。
他曾经只有内心偷偷希冀,后来再不敢期盼的怀抱,藏匿着这个人身上独有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喉咙干涸。
脑子发晕,就好像梦一样,紧张到了极致,却又不想离开。
他是贪恋这个人的气息的,却又不知道能够贪恋多久,所以不能放纵。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松开,轻轻挣动着。
宗阙感受着怀里的动作,松开了怀里的人,轻托起他的颊勾动着他耳后的绳子道:“口罩摘了吧。”
祁喻与他对视,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只是在察觉那耳后的动作时,却是蓦然捂住了脸飞速后退:“不用了!”
宗阙怀里手上一空,看着捂着口罩有几分局促不安的人,从车旁拿出纸巾递了过去道:“不用在意,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哦……谢谢。”祁喻看到纸巾,伸手接过,下意识面向了窗外摘下了口罩,擦着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一个演员,哭成这么乱七八糟不美观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演技和表情控制能力都白学了。
副座传来了擤鼻子的声音,宗阙看着他转过头的动作,从一旁抽出了车载垃圾袋,撑开放在了旁边:“可以放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