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吃。”
老何不搭理她这套，眼神落在季恕好几个针孔的手背上，他盯着那点淤青，刚要开口，后者已经料事如神地将手背在了身后：“我也觉得一起吃顿饭挺好的，您看呢？”
“……”
约莫老何对大老远叫来个病号季恕这事有点愧疚在，是以三个人最终还是一块坐上了宋楠的车，并且捎带着院里几只健康活泼的猫狗一起——这下倒真和年夜饭的热闹程度没什么区别了；车里，老何坐在副驾，季恕搂着小灰逗旁边有点认生的那只小黑狗，听宋楠在前头献宝似的介绍：
“这家店我之前就经常带欢欢来，是咱们这儿少有的也为宠物提供餐饮的餐厅，临近年关，不止是咱们，也带这些宝贝吃顿大餐嘛！”
季恕通过后视镜和她对视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两人都刻意不提刚刚的事，心知肚明老何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将这样一个老人留在家里独自面对爱宠的消亡，是件残忍的事；他们都明里暗里受过老何的照拂，绝不能任凭其发生。
宋楠还在滔滔不绝地讲那家餐厅以分散老何注意力，季恕转头，心不在焉地挠着小灰的下巴望向窗外，口袋里，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拿出来看，是杨明传来的简讯：[听钟悦他们说你出院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淡了下来，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自动熄灭，才慢动作地又按亮了，回复道：[是，我觉得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出来处理点私事，下午回去复诊。]
杨明从很多方面上来讲都算是个合格的经纪人，star从出道起就是由他管理，虽然这几年渐渐地没什么水花，可除了颇为恨铁不成钢一些，倒也没逼着他们做什么昧良心的事；再加上季恕家庭状况特殊，更是受到许多关注，他感念对方的善意，但此时却不得不再回上一句：[杨哥，你下午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对面答应得很快，没有过多追问，季恕却一眼不忍多看，麻木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车窗外，干枯的树杈枝桠倏然从他眼前掠过，死亡和枯萎都昭示着冬日的毫无生机，他漫无边际地盯着远处，良久，轻轻阖上了眼睛。
-
等三人真到了宋楠所说的那个餐厅，才觉出刚刚她车上讲“最近十分风靡”绝不算是虚话，餐厅采用预约制，分成露天和包厢两种，甚至还有专门给宠物设置的游乐场地，这会儿尚且不到中午的饭点，就已经来了不少人，一片由人与宠物组成的喧闹里，餐厅经理迎上来，熟稔地道：“宋小姐，这边请，包厢已经为您预留了。”
宋楠和餐厅老板是旧交，她引着季恕和老何往里面走：“咱们小猫小狗多，而且有的第一次出门，可能不适应露天那种的交友方式，今天就先坐包厢吧。”
老何从进来起就一直没表态，手指无从安放似的揪紧了衣角，第一次叫人看得出他的紧张无措，他跟在宋楠身后，冷不防地、问了句：“这样的店很多吗？”
宋楠摇头：“不多吧，我知道的比较有名的也就这么一家，有的咖啡厅一类的倒是会给小动物吃点动物能吃的奶油之类的？其他就没怎么听说了。”
老何失神地应了声，季恕跟在他身后，刚想说话，结果一转头，猝不及防地从一扇没关紧的包厢门中、和谢今朝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都愣了，以至于身边的人诧异地看了过去，坐在谢今朝对面相谈甚欢的人竟然也是熟人，三人六目相对，半晌，时雅雅迟疑地叫了声：“季先生？”
她要站起来，但有个影子已经先她一步，更快地窜过来，一只金毛扑腾开门，热情无比地将季恕撞得一个趔趄，惊得宋楠和老何都来扶；季恕艰难地示意他们不用，总算反应过来：“你们先吃，我和朋友聊几句。”
宋楠先前讲前夫从事娱乐圈相关工作，如今来看，她本人应当也和娱乐圈渊源颇深，因为她冲时雅雅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不像是初见；随后，目光又掠过坐那儿没动的谢今朝，不知为何突然显得有些犹豫，但忙着应付金毛狗的季恕没看到，只听见她讲：“行，那我们先过去，一会儿你来了自己添菜？”
“好嘞。”
季恕总算将扒着自己不放的小狗哄得安分了下来，深觉自己好像解锁小猫身份之后就变得格外受动物欢迎，因此没注意那点微妙的暗流涌动，他跟着时雅雅进了包厢，笑眯眯地感叹：“好活泼的小狗！”
“是吗？”时雅雅显得很高兴，“它以前倒也不这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激动，看来很喜欢你。”
季恕没心理负担地应下了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奉承，他视线落在谢今朝身上，轻声喊了句：“……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