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无回之所以不怕侯修远会逃走,是因为他派了鬼差盯着,鬼差隐身,寻常人感受不到鬼差的存在。
侯修远走不丢,落颜儿纠结的是,不知侯修远是否有意要躲边齐心,该不该带边齐心去见侯修远,她确认道:“你说的上一次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笃定侯修远会出事?”
边齐心艰难吐息:“自尽,他抹脖自尽,就在我的眼前。”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房内短暂沉默了少顷,气氛沉重,眼前的女子神情可怜得让人动容。
“大人。”落颜儿眼神求助渡无回,渡无回点了点头,传召令,召鬼差。
鬼差报:“大人,侯修远身在先前的顺远镖局。”
阎王、鬼差……边齐心的惊奇与众多疑问很快被侯修远的下落取缔:“我找过顺远镖局,修远不在那儿。”侯修远不见,边齐心第一时间找去的,就是顺远镖局。
鬼差看渡无回的眼色说话:“想是姑娘错开了,侯修远在到顺远镖局之前,去过一趟铁匠铺。”
铁匠铺卖的是什么,不用言喻。
边齐心的脸色顿时煞白,起身即跑,渡无回与落颜儿随后跟上。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脚上仅穿了足衣的女子,落泪狂奔,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又恨自己太不小心,摔下去耽误了时间。
这一觉摔得很重,边齐心手掌、额头擦破,膝盖处的衣裳破开,露出一大块血淋淋的伤口,但她却感觉不到痛般,爬起来继续狂奔。
跑到顺远镖局的大门前,她倏地停下,手在发抖,迈不进去。
急不可耐地跑来,到了门口却望而生畏,并肩与边齐心站在门前,落颜儿抬眼看去,顺远镖局满目凄凉,跟白日听闻的”风光“二字完全沾不到边。落颜儿劝道:“进去吧。”
“我不敢。”害怕一进去,见到的就是侯修远的尸体。
边齐心还是迈了进去,她害怕,更怕自己有机会救下侯修远,却迟了一步。
顺远镖局杂草丛生、鸟啼花落,每开一扇门都要接受厚重的灰尘洗礼,他们分头找遍了整个镖局,最后在祠堂找到了侯修远。
侯修远跪在牌位前,破皮出血的手上拿了把匕首,刻了好多个牌位,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立即将匕首抵在脖子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他的手有些许摇晃不稳,吓得边齐心嘶喊:“不要!”
边齐心张开手臂,示意旁边的人跟着她一起退后:“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聊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修远,我好想你。”
侯修远不放手:“齐心,对不起,你知道我没法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我知道,”边齐心咬着唇,喉咙一阵苦涩,”是我,是我贪心,借着你失忆,妄想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知道的,我明知你还在怪我,我明知你放不下……”
“我没有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侯修远打断,“我怪的是我自己,我只是没办法过自己这关,我只是没有办法,带着一身的罪恶,去坦然无忧的与你好好生活,我有什么资格!我原就是一个已死之人,你是个好姑娘,忘了我吧,重新开始生活。还有,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们。”
“不要,不要丢下我,有罪我们可以一起赎,放不下我和你一起背,直到你放下为止,”侯修远在她眼前自尽的彻骨之痛,历历在目,边齐心不能,也无法再承受一遍,“就是不要再丢下我,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对不起,镖局要彻底没了,能不能麻烦你,代我保管这些牌位,如果可以,清明时分,帮我烧几柱香。我欠你太多,下辈子……”侯修远苦笑:“我应该没有下辈子,看来只能欠着了。”
祠堂原来摆放的牌位大都为“侯”姓,而侯修远新雕刻的这些,大都为异姓,其中留有一个空白的牌位,什么都没有刻。
注意到边齐心满身的伤口,侯修远刻意移开目光:“忘了我,不要受伤了。”
去意已决,侯修远抹动脖子。
“不!”边齐心声嘶力竭呐喊。
在匕首割下的前一刻,落颜儿用灵力打掉了侯修远手上的匕首。侯修远的心结过重,这样回地府,不过是送他又跳一次忘川河,然后成了没有记忆的孤魂野鬼,时时受痛苦折磨,到最后,忍受不住,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侯修远口口声声说他满身罪孽,渡无回派人查过,地府并没有判他下过地狱的记录,忘川也是他自愿跳下,地府不会错放有罪之人,那么,侯修远这一身罪孽,又是从何而来?
边齐心呢?
边齐心对侯修远用情至深,侯修远在她面前自尽两次,无异于杀了她两次,这对于边齐心而言,就算是她□□着活下去,也会痛不欲生,长长久久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