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足以支撑我上台表演,但是也证明心理医生是有帮助的,对吧?”简绍从半开玩笑,他今晚很兴奋,就连话也变得更多了,“我要下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把今天晚上的成果告诉他。”
姜慕知笑起来:“不用你告诉他,估计他自己就能看见了。”
姜慕知说得没错。
因为在当天晚上就有人将简绍从唱歌的那一段现场剪辑下来放到了网上,只有不到三十秒的视频,配合嘈杂的现场噪音和手机拍摄的模糊画面,然而,这个视频却莫名其妙在众多现场视频中走红了。
这是一个纯自然舆论发酵的过程,没有一跃登上热搜,而是在一天之内陆陆续续被音乐博主和跟风营销号转发。
观众对x神的关注度是很高,但x神的现场视频海内外都很多,当天的歌曲也都是之前就表演过的。纵观下来,这个意外出现在屏幕上的英俊国人似乎更夺人眼球,尤其是一开口还是堪比专业的歌声。
简绍从这支视频在歌迷和部分网友中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就连在医院里陪护的夏谦也看到了,他没忍住打电话过来,上来就是一通机关枪式提问:“哥你什么时候和慕知姐去演唱会约会了!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口?!哦,我的意思也不是开口不对,但是……”
“阿姨还好吗?”简绍从岔开话题。
“还可以,搭桥手术已经排上队了,现在就是在等。”夏谦是个好糊弄的,很快就被转移了话题,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听上去还是相当乐观,“医生说我妈的情况还算不错,手术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
简绍从跟他多说了几句,挂掉电话,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正在放的就是他的视频。
他当时唱完确实是很兴奋的,但如今这样意外受到关注不在简绍从的预料之内,这让一直压在他心上的焦虑感好像又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虽然姜慕知说,在幕后没有推手的情况下,这样的热度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消退,但简绍从还是觉得莫名不踏实,他现在有些分不清这种不踏实到底是来自自己对登台的渴望,还是故态复萌,又开始纠结过去的事。
“也许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其实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逃避’。”心理医生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挂着笑,“这里的‘逃避’不是说你本身品性的问题,而是大脑处于自我防御的一种状态,这是机体对自我的保护。”
“如果觉得可以还可以接受的话,不妨试试再去面对你最不想面对的人或者事物。”
最不想面对的人……
夏天的太阳晒得人精神萎靡,街道上的一切都像是脱水的鱼,在烈日下毫无保留,反着如鳞片一样的白光。
简绍从忍不住用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方。
的确有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来不敢面对,甚至当年在发生那么大变故之后,他为了逃避还提前出了国……他的生母。
那是个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在简绍从已经模糊的记忆里,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仍旧令人难忘。仅有的几次相处中,那双眼睛中都是盛满泪水的,无论是歇斯底里的大哭,还是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垂泪。
简绍从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已经身形消瘦,头发在化疗中掉了个精光,她那双布满针眼的、消瘦的手,抚在简绍从的手上。她说她还想要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享受一次天伦之乐,她想要她的孩子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母亲——尽管她曾放荡潇洒地度过了自己的前半生,没有尽过一点母亲的责任。
“我有时候觉得她是个贪婪的女人。”简绍从开着车,姜慕知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正在前往市郊公墓的路上,空调吹着冷风,车载音乐正在播放舒伯特的小夜曲,缓慢而悠长,偶尔夹杂一两句ai导航发出来的机械女声。
“她的手臂上纹着一大片玫瑰,就算是在医院最后的日子里,她还是会坐在夕阳下抽烟。”简绍从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来以为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我始终也不认为她是我的母亲,但如今回忆起来还是仿佛在昨天。”
姜慕知说:“听上去她还挺有反叛精神。”
“也许吧。”简绍从说,“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计后果,一时冲动把我生下来,却又不愿意养我,直到得了绝症开始回忆过往,这时候又想要获得我的原谅,这样又怎么不贪心呢?”
车子停在公墓所在的山脚下,今天是个好天气,停车场里立着不少身着素衣的人,他们有的已经能如往常带着鲜花和微笑走入陵园,而有的仍在啜泣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