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功夫,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喊着:“不得了不得了,阿春出事了。”
张书回过身呵斥道:“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那丫头能出什么事?”
张阿姨像被吓住了似的立时停下脚步,小声和丈夫辩解:“真的,我进厨房的时候阿春坐在灶台边,眼神乖乖的,怎么喊她都不理睬。会不会染上了什么病,怪吓人的。”
“我看她就是想偷懒,修理一顿保证什么病都没了。”张强站起身啐了一口,一脸的不悦。他对我赔了个笑脸,说是家务事让外人见笑了,随后推开挡事的母亲,朝厨房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男人拉拽阿春的胳膊把她从厨房拖进了客厅,一松手女人像滩烂泥般软倒在水泥地上。
阿春趴在地面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发怔,突然嗤嗤笑了起来。她“咯咯”笑着,声音尖细而甜腻带着几分稚嫩,不像是个成年人,反倒如同六七岁的小女孩。
被她这么一笑,屋子里的人心里头都毛毛的,连若眉都放下了手机,蹙着眉头仔细凝视地上的女人。我看见张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教训自己老婆几句,可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弟妹该不会是生病了,现在天色还早,要不我带她去山下的医院瞧瞧?”我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开口询问。
一听要带阿春去山下,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张叔摆摆手对我说:“不用,一点小毛病罢了,回头去叫神婆上门来看看。”
这时阿春从地上做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眼里充满了好奇。手脚并用的朝沙发方向爬去,我下意识的拦在了她和若眉中间,而女人没爬两步,便被张强一把揪住了头发,狠狠抽了两耳光。
他边抽边骂:“叫你装疯卖傻,丢尽了我的脸,你怎么不一头撞死算了。”
女人被这劈头盖脸的巴掌打蒙了,直勾勾盯着张强瞧着,突然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眼泪豆子似的从眼眶中涌出。她呜呜咽咽的推开丈夫,向后挪行到墙角,抱着头呢喃些听不懂的音节,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
我赶忙拉住还想上前打人的张强,劝阻道:“你们别打她,有话好好说行不?我看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张叔叹了口气,做出妥协:“先捆起来吧,强子你现在去请神婆子过来一趟。”
张阿姨从后院找来一根粗麻绳,父子两人接过绳索把阿春绑在椅子上,随后张强冒雨出了趟门,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带着一位老妇回到了院子里。
这位老妇大约就是村人口中的神婆了,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脸色蜡黄颧骨突起,一说话露出嘴唇下发黄的牙齿。
除了神婆,周围几户人家跟了过来,他们围在篱笆墙外面看热闹,指着我们所在的屋子窃窃私语。
神婆简单和张家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椅子边查看阿春的情况。阿春见着她停止了哭闹,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上下打量神婆,没多时眼神中又染上恐惧。
神婆伸手按住女人的额头,翻开眼皮子查看眼球上的血管。阿春拼命的闪躲,但被绳子绑住没地方可逃,她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双腿踢蹬着想要摆脱束缚。嘴里发出悲鸣,用小女孩的声线呼唤着妈妈姐姐……漫无目的向屋子里的每个人求救。
听到“姐姐”时若眉明显愣了下,她神色复杂的望向椅子上的女人,但始终没有发声。
神婆收回手离远了些,往手上涂抹了一层忪灰状粉末,对众人解释道:“她中了邪,你们把她抬到院子里,我要在空旷的地方做法驱邪。”
众人将阿春连人带椅子扛到了院子中心,屋外雨还在下,七点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村子里缺少路灯,一入夜整个山村便黑沉的可怕。不过好在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带了手电筒,张叔屋子里也开着灯,映衬得小院也通通亮。
神婆拿着一根柳树枝围着阿春慢悠悠转着圈,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我站在屋檐下看她做法,那些呜哩嘛哩的古怪节奏涌进耳膜里,只觉得心里阵阵发慌。神婆随着口中哼唱的节奏一走一停,每停顿一下便用柳枝在阿春身上抽打一下。
渐渐的神婆的步子变快了,她不再是无规律的游走,脚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某一个节拍上,手上的动作带有某种舞蹈的韵律。神婆在雨夜中跳着怪异的舞蹈,从她起舞的那一刻周围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下来,带着某种敬畏,沉默的观看这场诡异的演出。
我不确定阿春被抽打了多少下,一开始她还能发出哭喊,可随着抽打越来越重,她的声音也弱了下去。神婆吟唱的歌声越来越响,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气息越来越微弱,到后来阿春翻起了白眼,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