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记不清刚才做了怎样的一个梦,只是那如同溺水般的恐惧仍深深残留在脑海里。我睁大着眼睛望向黑暗的天花板,一时间分辨不出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手无意间触碰上若眉温热的身体,才勉强从梦境的不真实感中脱离。
我睁着眼睛发呆,脑子还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现在非常清醒又像是仍然处在睡梦中。好半天之后我觉得嘴有些渴,便起身下床去书桌上拿茶杯倒水。若眉还睡得很沉,我不想开灯打扰她,摸黑的过程中无意间注意到了窗外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院子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女人,单手拖着什么东西正缓步前行。
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住在隔壁屋的弟媳妇,拖着成年男子的衣领朝院子一角走去。
拖人的和被拖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响动,近乎无声的在夜晚无人的农家院落里移动。女人来到一口大缸前,掀开盖子,提着男人的胳膊扔进水里。又轻手轻脚将盖子盖好,自己翻身坐在盖子上。
她的动作轻巧极了,放佛拿捏在手里的不是一个成年男子,只是个用棉花填充的布娃娃。
弟媳坐在缸上晃动双腿,手里把玩着垂到肩膀处的长发。瞳孔中折射着月光,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无论弟媳妇是发神经还是中了邪,她此刻干的事情都是谋杀。即使强子往日里再怎么不是东西,他们之间有多少宿怨,我也无法对女友弟弟的死亡视而不见。
我一把拉开了窗子,拔高音量对她喊道:“住手,你在做什么!”
这位弟媳不知是人是鬼我,本想着用响动吓唬走她。结果阿春没吓走,若眉先被我的呼喊声吵醒了。
女友从睡梦中被惊醒,意识还不大清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就看见我一个人杵在窗边。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不开灯?”若眉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对女友比了个“嘘”的手势,若眉很警觉的闭上了嘴。顺着我指的方向朝窗外望去,此时阿春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大缸上面,脸上一派天真的神情。注意到有人在看她,扭过头笑咯咯的对上了我们的视线。
若眉压低声音小声问我:“阿春大晚上的为什么会来院子里?”
“她把张强扔到了井里,你弟媳妇现在不大正常。”
“阿春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听闻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若眉不禁产生了怀疑。不过她性格一贯沉稳,结合这两天村子里发生的怪事,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她换了个话题问我:“张强掉到水缸里多久了?现在还活着么?”
“没多久,可能还活着吧。”我回头看了眼若眉,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想征求女友的意见:“我们要过去救他么?毕竟是你弟弟……”
若眉也陷入了沉默,她和院子里的弟媳对视着,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我估算了下时间,如果再不去救人,张强可能真的要活活憋死在水里了。
正准备开锁出去救人,却有人先我们一步溜达到了院子里。张叔手里提着一只手电筒,散射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院落。他也发现了院子里有人,还以为进贼了,想也没想直接把手电筒对准了那人的脸,聚焦的光线打在阿春笑容扭曲的脸庞上,白惨惨一片。
张叔似乎没有意识到儿媳妇的不正常,我听见张叔不满的抱怨道:“刚才谁在鬼叫?大晚上的都不睡觉跑来院子里干什么,你男人呢?也不管管你,光着脚往外跑成何体统!”
话是这么说,但张叔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打量起阿春裸露的小腿,隔着老远我都能察觉出他那几分垂涎的意味。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扯开嗓子高声提醒他:“张叔你小心点,我刚才亲眼看见强哥被阿春推进了水缸里!”
张叔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回头朝我们房间看了一眼。随即猛拍一下大腿,恶狠狠指着阿春骂道:“反了天了!!你一个臭娘们也敢谋杀亲夫?!”
这人明显还在状态外,估计以为自己儿子生病了,常年饱受欺压的儿媳便趁他病要他命,干起了谋杀亲夫的勾当。于是猛冲向阿春,一把推开了女人,掀开盖子将里面湿漉漉的张强捞了出来。
张强被平放在水泥地上,微睁着眼睛,身体抽搐着不断呛咳出水。
我原以为救出张强不会那么顺利,没想到阿春尽然随随便便就被张叔推开了。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发生“咯咯”的笑声,那声音不大却尖细如孩童,不光是我,张叔也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