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挺漂亮,我弟弟也是村子里出名的帅小伙,你俩结婚照拍得可般配了。”中年人哈哈笑着拍了拍大腿,像是在怀念那段逝去的岁月:“我记得送了你们一台缝纫机做礼物,当时这玩意老贵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你家放着。”
“早就当旧货卖了。”神婆悠悠叹了口气:“这年头谁还用缝纫机,摆在卧室里也是占地方。”
她继续说道:“只可惜你兄弟死得早,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年就结束了。如果他还在,我现在也不用成天靠跳大神讨生活。”
李村长插了句嘴:“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感叹这些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过好现在的日子。”
“是啊,都过去了。只是偶尔还会怀念一下那个死人,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成天吵吵嚷嚷,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人死了反而觉得他什么都好。”
上了年纪的婆子低下头,几不可闻的苦笑了下,“我记得他以前是做瓦匠的,手上到处都是磨出来的老茧,不过也亏着会一门手艺活才让我们一家人不至于挨饿。那个时候村子里谁家屋子漏雨都是他帮忙维修,有时候亲戚朋友要他帮忙不给钱,我家那死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催着要钱。老朱,我记得他生前最后一次帮人修屋顶就是你家吧。”
被突然点到名的老朱愣了下神,像是没想到神婆会突然喊他的名字。这个头顶有些光秃的男人连忙点了点头,略带讨好的答话道:“是是,大哥手艺可好了,修过之后我家屋子再也没漏过雨。”
神婆笑着看向他,说:“那可不是,我还记得当天雨下的不小,他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去了你家上工。我在家里等,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人回来,那时候我还年轻,虽然经常跟他吵架但总归担心这死人会不会饿着冻着,便带了几个馒头想给他送去,结果走到你家门口才知道他出了事。”
话音未落,“哐啷……”一声脆响从桌脚边响起,被称为老朱的男人手一抖,筷子被摔落到了地上。
他慌慌张张的弯腰捡起了筷子,一不小心头又碰到了桌肚,剧烈的响动传遍了大厅内每一个角落,在座的所有人都默默望向老朱,却无一人敢替他说话。
顾不上被撞疼的后脑勺,老朱结结巴巴的和神婆解释:“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当天雨下的很大,我也让大哥别忙活了先进屋避避雨,可他心肠热络不听我的话,非要修完了屋顶再下来……结果雨天地滑,梯子一下没挂稳便出了意外,这不关我的事,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哦?”神婆目光如炬的望向老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为什么他出意外后你们不立刻把人送去医院,我到了你家也不让我碰,非要等行脚大夫来看过再说呢?”
“这……”
老朱身体抖得厉害,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话语。村长将土烟平放在桌面上,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出声接过话茬:“婆子你现在翻旧账就没意思了,都过去二十多年,谁扯的清楚个所以然来。当时村子里谁生病不是让行脚大夫治疗,送去医院那是有钱人才干得事情。”
第16章往事
神婆轻轻放下茶盏,对着在场众人摆了摆手,她用一种安抚性的语气说:“我只是在回忆一下过去,老朱你也别慌。婆子我年纪大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比较碎。要是不小心讲到什么你们不爱听的话,各位也请多担待一下,别跟我这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在座众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明白这疯婆子突然发神经翻出几十年前的旧账是要干什么,反正用膝盖想也不大可能如她所说那般只是闲聊时无意提了一嘴。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提及了旧事,必然有其深意。
李村长虽然平时不大管事情了,但不愧是做了一辈子村长的人才,现下也就只有他敢和神婆正面交涉。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将手中的烟枪倒置在烟灰缸上,敲了敲,抖落里面燃尽的粉末。
随后只听他开口说道:“当年你丈夫刚去世那段时间的确有些人做的不厚道,这我都清楚,可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有钱一起赚,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幺蛾子。老婆子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有刻薄过你么?虽然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但最初的客户源头是我拉来的,账款咱们都是三七分,你七我三,我何曾抱怨过一句?那些糊涂账你早不追究玩不追究,偏要等到现在来借题发挥,是想和我们谈条件?要谈条件咱们就敞开来明说,别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挤兑人。”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语速不快字句清晰。神婆也没打断村长的话,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盖子边低头听他把话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