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我没工夫对神婆的遭遇多加感慨,人为刀趄我为鱼肉,我们仨还困在祭坛的一角进退不得。等祭祀仪式完成,怪物彻底降临人世,我们几个将成为对方来到人世后的第一顿早餐。
“兄弟,你要不要再开一枪试试?”我对小何说,毕竟他是我们仨中唯一有点战斗力的,虽然这点战斗力放在那怪物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要往哪儿开枪?”小何面色也不大好,袖珍shǒu • qiāng中本来就没有几发子弹,之前用掉的两颗对神婆没有产生半点作用,他不确定继续盲目开枪是否还能产生一丝半点效果。
对此我没有任何可行性建议能给出,只得乖乖闭上嘴。
闭嘴之前我又咨询了一下若眉的意见,她神色不善的注视这祭台,表示自己也无法可想。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幽幽响起。
“妈妈……”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空旷的岩洞中。这声音令神婆脸色瞬间变了,她开始剧烈挣扎,竭尽全力转动头部,在空无一物的洞窟内搜寻什么存在。
“囡……囡囡,是你……你……吗。”她说话的声音还是一顿一顿,每个音节吐出来都无比费力,不过在强大意志力左右下,渐渐的女人勉强能讲出完整的词句。
“妈妈……妈妈在……在这里,你在哪……哪儿?”
虽然神婆所述话语并不连贯,但我们都能分辨出她语气中的焦急与喜悦。
“妈妈……”
那声童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离我们更近了些,不再停留于虚无缥缈的半空。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小女孩就站在我们身边,轻声呼唤着母亲。
简短的词组一遍又一遍响起,仿佛带有魔力般,在女童的呼唤中女人的意识逐渐清醒,尽凭借身为母亲的勇气强行挣脱了无形束缚。她从无尽的祭祀舞蹈中解脱出来,像断了线的木偶,浑身瘫软跪坐于祭台下。
女人跌落的身体不小心碰撞了祭坛,摆放在陶罐两侧的蜡烛被碰到,摔在她的脚边,插在其上的蜡烛咕噜噜滚到了老远。
神婆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到烛台,触碰到顶端尖刺时她明显愣了下神,随后她将烛台捧入怀中。仰起头与空中并不存在的东西对视,眼神中的爱怜与愧疚糅杂在泪水中,满满当当溢出体外。
她举起一只手,上下抚摸着一团空气,动作极尽温柔,正如一位母亲爱抚久别重逢的孩子。
像是害怕惊扰对方,女人放低了声音,脸上堆满温柔的笑意:“你是不是希望妈妈这么做?”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神婆面前空无一物,除了一开始的几声“妈妈”,之后没有再听见别的声音。在外人眼里,这位恢复了青春的老妇如同一位癔症患者,和空气互诉衷肠。
她安安静静坐在地上停顿片刻,似乎耐心倾听着对方回应。
过了片刻,女人轻轻笑了起来,目光迷离的点了下头,温声说:“好,妈妈听你的。”
神婆一只手恋恋不舍抚摸着看不见的女儿,另一只手却不做任何犹豫的抄起烛台,直接将尖锐一端扎进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随即神婆将烛台横向一拉,拉出一道既深且长的伤口,大量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像打开的水龙头,鲜血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涌出体外,没多久她身前地面上便积起一汪血泊。
按常理来说,腹部出现这样巨大的伤口必然会有肠子流出。可是我没有看见任何内脏从她的腹部涌出,取而代之的是几枚硕大的虫卵。这些虫卵已经初具胎儿的形状,一脱离母体便开始疯狂蠕动,拼命想要再钻回神婆体内。
随着那几只胎儿状虫卵脱出,整个山洞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痛苦,一切都开始躁动。周围的石壁仿佛具有了生命般扭曲变形,大量黑色粘液分泌出朝着祭台中心涌去。暗河水位暴涨,河水沸腾翻涌,数不清的暗影从河床底部爬出,蜂拥着奔赴祭台,而攀附在洞顶的怪虫也尽力蜷曲起触须,如同即将报废的照明设施,中心散发出的光忽明忽暗。
眼前局势瞎子也能看出来是由地上那团胎儿状蛊虫造成的,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小何当机立断朝那滩软肉开枪射击。神婆暂时失去控制,无法被影子牵引过去挡枪。不过整个山洞都是怪物的卵巢,头顶上那只会发光的巨虫猛扑而下,张开巨大薄膜状躯体裆下了这一发子弹。
可惜它挡住了小何的射击,却没有防住与虫卵近在咫尺的神婆。女人腹部大开,内部空空如也,谁也不清楚这种状况下是怎么存活的。她剖开自己的腹部后,反手就用烛台刺穿了那几只白花花的虫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