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衡自从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之后,一直羁押在松山看守所中,至今已是整整一个月。按照我国法律,犯罪嫌疑人被批捕后一般四个月左右就会判刑,《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六条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二个月。案情复杂、期限届满不能终结的案件,可以经上一级人民检察院批准延长一个月。而目前,邢衡的案件已经侦查终结,查明犯罪事实,证据充分,移送检察院审查等待起诉。
邢衡要见自己,这让周小欧也只是意外了一秒不到,便很快地思索起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意义所在?他在看守所这一个月里,曾经他所熟悉和了解的一切都几乎翻天覆地的倒了个个儿。不管那么多了,见了再说吧。他喊上李渝、赵刚一道驾车前往了距离市区六十公里外的松山看守所。
而在看守所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混战的他异常疲倦,眼皮子似乎都要黏在了一起了,可鼻尖的血腥味刺激得难以入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昨晚那些惨烈的画面——
“砰”的一声!熄灯了,这是他在松山看守所这间十平方米不到的监舍待的第三十四天。从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得知她死讯时的悲痛欲绝,再到如今的滔天恨意,他每时每刻不处在深深的悔意之中,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早的暴露,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缠绕着他,就像是蜘蛛丝一般密密匝匝地缠住了他,让他难以呼吸。
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监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今天他是刚转入这个监舍里,无所谓在哪里睡觉望风,他只希望任何人不要来理会他。黑暗中有个人还在抽烟,烟头在黑暗中一亮一灭地闪烁着红光。他记得这个男人,脸上有一道斜长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划拉到嘴角,整个人看着一副狰狞的狂妄样儿。
他翻了个身,忽然察觉一道黑影笼罩了自己,一双三角眼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但他继续无动于衷地躺着,仿佛眼前是一片虚无。三角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蹲下身说:“小子,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今天下午才我们的号子,下午就给你讲过规矩了,进号得给码头钱,我们可一直等着呢,你却一直稳着,这么晚了,闹得我们大哥现在也没法睡,怎么着,以为你就这么进来了?”
邢衡动了动,慢腾腾地转了身,在黑暗中他那张丑陋的脸上长满了痤疮,像是矗立着无数个小山包,看着叫人无端瘆的慌。他哑声开口:“码头钱?要多少?”
三角眼哼哼两声道:“这个倒是你的心意了,只要是你孝敬出来的,我们刀疤哥都会收下的。”
刀疤哥?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像铲子似的下巴在黑夜中忽然被一抹笑给扯平了,他看向那红光明灭处,说道:“刀疤哥,赏根烟吧!”
刀疤脸头一歪,抬了抬下巴道:“给他。”
三角眼忙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接过来主动凑过去借了火,在借火的瞬间他看见刀疤脸眼中那道诡异又阴毒的目光。
他笑了笑,撅起嘴,一口烟雾从双唇间像寒气似的吐出,完满地覆盖在了三角眼的脸上。三角眼大怒,呼啦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矮个子像是接收到命令的恶狗一样扑了上来,提脚就要踹邢衡,却被邢衡一把捏住他的脚脖子,而后用力往后一退,那矮个子便“嘭”的一声像一堆烂肉砸在了地板上。
“滋啦”,只是火被水浇灭时发出的声音,窸窣声响后,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比他矮个大半个个头的邢衡站在他的面前,气势上却是丝毫不虚。
刀疤脸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劣质香烟的刺鼻味:“我知道你嘛,杀了人又焚尸,不错,有胆子!进来之后,把胡大春那号子七八个刺头都给打的服服帖帖的啊,不错,名气都传遍我们整个监舍了,我就想着再怎么就得会一会你,哈哈,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有胆色啊,不过——”,刀疤脸忽然话锋一转,语带狠意地道:“不过,你只要踏进我的号子里,那就得守我的规矩,他们——”,他大手一挥,哈哈笑道:“都是我的兄弟,你也不例外,来吧,跪下来,朝我磕三个头,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
邢衡轻蔑地一笑,把烟头在地板上掐灭,嘲讽地道:“他们是兄弟?我看都是你的狗吧,可惜我对当狗没兴趣,不过狗主人倒是可以考虑。”
此话一出,三角眼充满恨意的低声道:“大哥,这小子反正都是个死,咱们来慢慢玩死他吧!”
刀疤脸往后退了一步,从行动上告知着三角眼和矮个子后面的那几人:你们可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