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听竹院虽是卖艺不卖身,但我知道我这身子总有一天要保不住的。那些来听曲的人有几个是真正为了听曲?我就像栏里的羔羊,院主一日不使我出栏,那些人便是君子面目,我方清白一日,一旦有人高价买动院主,我便不复清白了。平日我见那些达官显贵,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能成了我俎上鱼肉,就算是短短一个时辰也好。
“可是当真有富贵人在我眼前任我摆布时,我却觉得,这个人是这般与别不同,他若真有欺辱之心,又怎敢先自陷受辱之境?云公子跟我说起你的事情,因为药效他的声音虚弱而缓慢,直到那时我才感觉到他的诚心,他是想说服我,而不是逼迫我。我安静地听着,没有再做任何事情,直到云公子身上的药效散去。
“当天,我就随他去往你们山谷。那时天有些暗了,他抱着我,我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一路上他目不斜视。当穿过进谷的通道,我身上的药效渐渐散去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倾献,它不再属于我了。”
素鸳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轻轻地抚摸着。“这把匕首我一直留着,”她接着说,“当一年期满,云公子如期将我送出谷时,我就将它带在身边。像我们这样的人,送到人家家里,尤其是一年之久,哪里能有全身而退的?所以我知道,云公子定是付了非常高昂的代价,足以使院主放弃我的代价,所以就算他不将我送回,院主想必也没什么话说。但是,他还是如约将我送到了这里,再也没来见过我一次,而我,能奢望什么呢?”
素鸳脸上的神彩又渐渐褪去,无尽的凄凉洒满她的脸庞,她继续说:“我的人虽然离开了惊奇谷,但我的心留在了那里,我的琴音也留在了那里。院主终于对我失去耐心,已将我出卖,今晚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素鸳对着镜子细细地梳起妆来,又说:“我向上天祈求,祈求能再见云公子一面,然后我盼来了你,见你有如见他,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往后你若……若能在他面前提起我一句,使他偶尔想起我一瞬,我也满足了。”素鸳说着回过头来对千娆浅浅一笑,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短促的敲门声,随后一个男子声音传进来:“素鸳姑娘,时辰不早,该走了。”
素鸳像没听见似的,没有答言。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素鸳旋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千娆忽然注意到,梳妆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支精巧刀鞘,而鞘内的匕首已不知去处。不祥的预感猛然间袭来,望着素鸳决绝的纤细背影,她急切地脱口而出:“素……”
门外的斗笠男子这时抢进已来不及,素鸳突然倒下去,栽倒在地。她的心口赫然插着那柄匕首。
阿陶见状,跳进门来拉起千娆就走。斗笠男子回身堵住房门,说:“你们不能走。”
“凭什么?”阿陶立刻像只愤怒的小母鸡般瞪圆了眼睛。
“这是我家家主要的人,无缘无故死了,你们须与我一起去见过家主。”
“关我们什么事?你也看见是她自己把刀子捅进了心窝子,还要我们去见什么家主?见了怎么说?说是你手慢才没救下人来吗?”
“你……”斗笠男子被呛了一句,嗓音立刻压得低沉而凶狠,“素鸳姑娘一直很好,你们一来她就死了,你们如何脱得了干系!”
“明明是你办事不力,没看出素鸳早有寻死的心,我们不巧撞上了,你就来赖我们。我就与你去,到时我几句话说得你百口莫辩,你可别后悔!”
“你……”男子被阿陶几番据理讥诮,无言以对,自知辩论不过。他看看千娆,姿色实在不在素鸳之下,心里盘算:此二人既来这种地方,又与素鸳熟识,又是这种妆扮,想来也不是良家女子,不如就带给家主抵数,家主必然不会见罪。
男子想到这里,强压怒气,声音也和善不少:“姑娘不必动怒,不知两位姑娘是哪个院子的?”
“什么院子,”阿陶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子又将千娆望望,心想:这女子此等姿色,青春年少,不管在哪个院子都是头名,摇钱树一般的人,就算给再多的钱人家也未必肯出让,既然今天已经撞在了我手上,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主意打定,男子再也不发一言,忽然以手作刀朝阿陶斩去。阿陶吃一惊,见其力道迅猛,情知不是对手,慌忙闪避。然而男子只是虚晃一招,忽转向千娆劈去,一掌将千娆劈晕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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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女主出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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