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某莽撞,”叶寒川道,“不再提及就是。”
燕芳颓然坐倒,神情恍惚,一时间整艘船陷入沉静,只有摇橹声汩汩而响。
不多时,船靠岸了,几人下了船,只见码头上另靠着一艘小船,正随着水波摇曳。码头前方是一道笔直的石阶,攀进半山腰。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处院落,院里只亮着一点零丁灯火。
妙琴道:“明日开宴待客,一早便有许多事要处理,夫人想来已经歇下了。不如婢子们替几位贵客收拾下几间客房,贵客们歇一晚,明日再见夫人可好?”
“叶兄意下如何?”燕芳问。
“我听说,”叶寒川问道,“燕夫人十分讲究起居用物,竟住在这般清冷的小岛上?”
“家母是讲究,”燕芳道,“但并非追求奢华,这小岛自有独到之处,待明日燕芳带几位逛逛便知。”
“贵客放心,”妙琴道,“此时暗夜,一座湖中小岛教人觉得清冷也是有的,但其实这岛匠心独具,是极舒适、秀丽的住所,绝不会委屈了几位贵客的。”
“不委屈,”宣沛打趣道,“你们看满天繁星,夜风夹香,便是被天席地,那也是极美妙的体验,怎会委屈了?”
“宣公子抬举。”燕芳笑道,“这里的客房别具一格,就是住在屋里也能看到这满天繁星,几位随燕芳来便知。”
叶寒川暗生疑窦,却一时也不见破绽,并无二话。千娆渐渐有些奇怪,心想:自出谷遇到川哥哥,见多了他锋芒毕露、分毫不让的模样,今日却怎这般按耐着?莫不这就是所谓的吃人嘴软?
几人拾级而上,沿着石阶来到院子,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款款走出一名女子来。这女子柳眉凤目,面若桃花,垂一水及腰长发,着一袭柔艳长裙,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妙琴、慧棋、巧画三人一下子立住了脚,显得十分惊讶,巧画更是低语了一声“她怎么在这?”
女子缓缓施了一礼:“书瑶见过少主。”
“书瑶,”燕芳问,“你不在夫人房里伺候,在这里做什么?”
书瑶眼波流转,将叶寒川几人淡淡一望,说道:“书瑶是想,明日宴客,需要多备些客房,因而来这院里看看,收拾收拾。”
“你倒是有心,”燕芳道,“先回去歇着罢。”
书瑶轻轻点头,缓缓而去。
几人随着燕芳走进院子,进到屋内,只见一个十分宽敞的堂屋,立着几根柱子,空空荡荡的,只在正中摆了一方桌子,三面墙前各排着一列架子,架子上列满玉石美器。屋顶正中开着一个圆形天窗,果然在这屋里亦见夜空星辰点点。此时明月正好转移至天窗中心,恰好照着天窗下的白玉桌子。
“咦,燕哥,”宣沛说,“你这屋子好像有些不寻常,这天窗是干嘛用的?”
燕芳笑笑,说:“宣公子慧眼,这屋子确实有不寻常的妙用。难得今日时辰正好,月色正好,不如在下给几位演示演示。”燕芳说着,示意妙琴熄了灯火,屋中倏地暗了下来。这时,柔白的月光透过天窗倾泻而下,照得那方白玉桌熠熠生辉。
“宣公子,”燕芳教,“你从架子上挑个摆件放这玉桌上试试?”
宣沛饶有兴致地在架子前溜了一圈,赞道:“燕哥,你这些想来件件都是名器?”
“什么名器,”燕芳笑着,脸上总有一股隐约的倦意,“不过是些搜罗来的玩意儿,是为着贵客光临之时摆出来把玩把玩,不至于穷极无聊。这些玩意儿虽还不算上上之品,但若摆上这月下玉桌,被月光与玉芒一衬,那真是琉光璃彩,可堪一品。”
“那可不,赏器品玉本是讲究人的事,这般赏,那真是讲究中的讲究,不愧是燕哥啊。——阿娆,你想先赏哪个?”宣沛说着将千娆拉到架子前。
千娆见架子上一面琉璃璧,晶莹剔透的,便伸手去捧。不料这琉璃璧异常滑手,突然滑落在地,摔成了几瓣。
千娆吃一惊,心想这可赔不起,慌忙弯腰去捡,不想碎片锋利无比,一下子割破了她的手掌,瞬时鲜血直流。
“哎呀阿娆,”宣沛连忙抓起她的手,“快别捡了。”
叶寒川本要上前,却又生生立住了脚,只是失神地望着千娆满是鲜血的手掌,以及轻轻捧住这只手掌的另一只手。
这时,地下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叶寒川脚下的地板瞬时裂开一个八尺见方的口子,就好似夜空突然被闪电撕开个口子。叶寒川满眼望着千娆,浑无防范,登时陷了下去。龙嫣站在近旁,也一同陷落。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叶寒川托住龙嫣,一把将她抛了上去,自己却掉落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