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千娆等急了,本想托人给千娆送信,又怕被人截去了信件。拖到开春,家里失去了耐心,他这才又是忧虑又是欢喜地迎亲来了。
却没想到,又发生如此变故。
“阿娆,”他低声问,“你的声音怎么变了,真的好听。”
千娆犹豫了。之前为了叶寒川,她意欲悔婚,可现在,还有悔婚的必要吗?
何不就嫁给宣沛?她若突然之间成了宣夫人,那对叶寒川该是多妙的一次报复?
可是,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宣沛?宣沛这么好,怎么能为了报复叶寒川而将他一同卷入?
“宣沛,”千娆道,“我不能嫁给你了。”
“我明白,”宣沛赶紧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明白。阿娆,我会等你,不论多久,多少年,我都等你。”
“你不明白。”千娆说着,忽然泪如泉涌,愧疚之情泛滥如洪,“这一世,我是不能嫁给你的了。”
宣沛的脸色倏地煞白。“阿娆……阿娆你不要生我的气,”他惊慌失措,“我没早早地来娶你是因为我听到我大哥他说,他说,要我们成亲是为了引出师父。我想着,我们不能祸害师父啊,是不是?所以我……都怪我,怪我没来跟你通个气。阿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千娆愈是愧疚心痛,摇着头说:“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宣沛,今生今世,我是不能嫁给你了。”
宣沛健硕的身板一下子垮了下去:“为什么?”
千娆落泪不语。
看千娆甚至没有戴着他送的落英簪,宣沛又问:“你喜欢上了别人?”
“你就……就这样想吧。”
宣沛一下子抓住千娆两边肩膀,问:“是谁?”
是谁?千娆却如何能将这个人的名字说出口?她摇了摇头。
“你经此变故,”宣沛道,“他人在哪里?他为何不在这里照顾你,却教你这般消瘦苦恼?阿娆,你不要喜欢他,你嫁给我,我能照顾你,一生一世,我……”
“宣沛!就算此生我不能与他在一起,我的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了。今生今世,此生此世,我不能再嫁给别人了。你还不明白?”
千娆这般清醇动听的声音,听在宣沛耳中,却如凌迟一般,他颓然放手,萎靡地退了两步,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阿陶走了进来,看两人如此愁云惨雾,已猜到千娆拒婚。
“哎呀,”她说,“这一大早搞得这一出出的真是教人上头啊。可有人她不想上头这也没办法呀,是不是宣公子?你看现在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谁能说出好听的话来?要不咱先缓缓?有话慢慢再说嘛。”
宣沛被几句点拨,顿时开悟,立刻转忧为喜:他别的功夫不行,一个“缠”字诀却是练就得炉火纯青的。
他当即将迎亲队伍打发回去,脱下喜袍,就留了下来。
三人在叶云泽与南宫珉儿的墓穴前立上墓碑,刻上碑文,将合墓整治体面。
晚上,阿陶与千娆同住一屋。阿陶掌了灯,说道:“娆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小的时候不也挺机灵,怎么大了之后就越来越呆了?眼下川公子和宣八公子两个这么好选的人摆在你面前,你怎么还选不对呢?”
千娆不解其意。
阿陶早在南秧娘酒后听说了千娆与叶寒川没有血缘之亲的事情,她抓了一把红豆和一把绿豆来。
“你看,川公子他虽然长得好看吧,”阿陶说着将一颗红豆推到左边,“但他性子冷哪,哪里有一点讨人喜欢了?”说着又把两颗绿豆推到左边,“虽然对你是挺好,但性子终归孤僻,你看有谁说他好话?”说着又把一颗红豆和三颗绿豆一齐推到左边,“而且他一个人漂泊在江湖,无权无势的,哪像宣八公子有大家族撑腰?”说着又是四五颗绿豆推到左边,“最最要命的是,现在全天下都拿他当金眼,人人杀之而后快,连你自己不也恨上他了吗?”阿陶说着,将一大把绿豆推到了左边,那两颗可怜的小红豆瞬间淹没在了其中。
“再看宣八公子,虽说不如川公子好看,但也不赖呀,而且他对你并不比川公子对你差。”阿陶说着将两颗红豆推到右边,“而且他这个人有趣呀,眉飞色舞,活灵活现的,跟他在一块儿总也闷不着。”说着又是五六颗红豆推到右边,“而且他心术正,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坏心眼,就算往后处在一块儿日子久了,你也不至于落了下风。”阿陶说着抓了一小把红豆放到右边,“再者他这性子得罪不了人,总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就算有乱子,他后边还有这样大家族,这么多叔伯兄弟相帮呢不是?娆小姐,你若嫁了他,真是一辈子都没得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