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长!”张扬和宋星和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但不论他们怎么叫喊、推搡,床上之人始终一动不动。
张扬伸出两个手指放到男人鼻下,那里却早已没了热气。
“死了?!”宋星和惊叫道。
这一声叫喊往他的肺部灌入了不少烟尘,话音刚落,他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弯着腰费力地道:“怎么这个房间的火这么大,咳咳。”
张扬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窗下正是春香楼的后院,那里也早已经烧得火红一片。
眼下来不及探查白道长的死因,张扬转身想要背起他的尸身,高墙上却忽然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他不及多想,只好赶忙起身去追,叫声“快走!”便从窗口起身一跃至对面墙头。
“诶!别丢下我!”火势越来越大,宋星和紧贴在屋内墙边,被熏得泪流不止、呼吸困难,不住地俯身咳喘。他看到张扬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用手扇开眼前的浓烟,小心翼翼地躲开火舌,走到窗边看了一看,又立马缩回了身子。他紧闭着眼摇摇头喊道:“等……等等我……我从楼梯下来!”
他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白道长,跺跺脚咬咬牙,口里“哎哟”地叫一声,屏住气息又冲回烟火中去拉他。但他此时头昏脑胀、身体不适,加上无法顺畅地呼吸,怎么拉得动一具灌满了酒水的、醉醺醺的死尸?他咬紧了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努力试过后,只怕再不走自己就要和他同床共寝了,便赶紧跑出房门,这时一个丰腴的身影正好从他眼前闪过,令人窒息的香气使他一时气闷,又咳起嗽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放火,看老娘……”范妈妈一边跑一边在嘴里狠狠地骂着。
宋星和路过她的房间时,看到她还在大火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翻箱倒柜地装自己的金银财宝和一摞厚厚的纸。那想必是姑娘们的卖身契。
另一边,等张扬跳上墙头,四下一看,那个红色的身影早已找不见了。
“我从窗口跳过来不过是一瞬的功夫,竟已看不见他——好高的轻功。”他在心里暗想。
他正踌躇间,嫣儿姑娘忽然拎着裙摆穿过大堂从火焰中向他跑来,大火沿着她的裙摆燎烧,随着她跃动的步伐挥舞出好看的弧线,火星飞溅,在她的衣裳上烙成一个个星星点点的小洞。她跑到墙边,神色慌张地对他道:“张镖头,你带我走吧!”
张扬跳下来,急忙帮她扑灭了裙摆上的火,略为难堪地抱拳道:“多谢姑娘抬爱,请恕在下俗务缠身,实在无法照顾姑娘。”
“我不用你照顾,我会照顾你的!你累了我给你弹琴,你乏了我为你哼曲儿,你……”嫣儿姑娘焦急地说着,脸颊不知是因为灼热还是激动而泛起了红晕。
张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嫣儿姑娘芳华绝代,才情出众,一直待在春香楼总不是办法。如今春香楼一把大火,姑娘正好可以另谋出路,好好地规划人生,过好日子,不要将秋月春风……等闲度过了。”
“我十三岁来到春香楼,十五岁开始卖艺,除了弹琴和招揽客人又还能做什么呢?……况且我的卖身契在妈妈手上,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嫣儿姑娘扑闪着一双饱含热泪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愁肠千转地望着张扬。
“姑娘天资聪颖,想做什么当然都能做成。只是要看姑娘个人的意愿。此外,在下定当会为姑娘赎身。在下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张扬说着低下了头。
“张镖头真的肯为小女赎身吗?”嫣儿姑娘闻言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眼波流转,道。
“请姑娘日后切莫再称自己为‘小女’了,不要看轻了自己。”张扬下意识跟着后退了一步,还是抱着拳低着头,和嫣儿姑娘保持着一定距离。
“张镖头是嫌我年龄大了吗?”嫣儿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问。
“自然不是。年龄只不过是先人用来记录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长的工具,所有的含义都是人们主观附加于其上的,并不能代表什么……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了。”张扬言辞恳切地说。
“那就是嫌我不好看了?胖了?”嫣儿姑娘又问。
“不,不。且不说姑娘有沉鱼落雁之貌,一副皮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好看的评判标准是主观的,好看的样子也是多种多样的,而非一成不变、千篇一律的。只要姑娘认为自己好看,就好看。”张扬认真而耐心地跟她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说完,张扬从怀里摸出一锭黄金,托在手心上递给嫣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