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你那么害怕。寅想拍拍苏子零的头让他好好活下去,想笑着问问安言,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但他做不到了。他的身躯彻底滑落了下去,最后他想起了舞影,然后缓缓闭上眼去。
“哥!”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苏子零晕厥过去。在他的身后,山脊坍塌的声音震破天际。
“寅!”舞影突然惊醒过来却在自己最为熟悉的茶几上看见自己的双手。
她还在家里吗?夜怎么也趴倒在她的对面?天已经亮了吗?茶几上放凉的茶是昨晚的吧,舞影想起来了。水晶杯里的透明花茶是她昨晚亲手为寅倒的。
昨晚?舞影顿时心乱如麻,这一阵子以来寅一直都在忙活一件大事,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夜也是。只有在事关生死的大事上时,寅才想瞒过他们。舞影很少插手寅的事,但是这次她不管不顾地去找了苏子零,才发现他们在密谋些什么。闹到最后,寅答应带她和夜去。是了,他们也瞒了其他人。
可现在她和夜都趴在这里睡着了,原本他们昨晚要和寅一起出发的。
“夜,你醒醒啊,快醒醒!”舞影急去推搡他。不知为何,她心慌得很。她可以不怪寅抛弃了他们只要寅平安回来。
夜也惊醒了,他们手足无措地往西山赶。太阳直直地晒在头顶上,晒得舞影心烦意乱。没什么比日光更直白的昭示着昨晚回不去了,它怎么不掉下去呢?舞影皱着眉心诅咒太阳。
“舞影……”夜在舞影身后,连带着叫她的声音也落在后面,听起来格外悲伤。舞影僵硬地转过头去。
“……在新都医院,寅……死了。”
“不可能!”舞影断然斥责道,像只受伤的小兽怒视着夜,好似夜要来夺走她最重要的宝贝,可她看向夜凄然的脸色,随即便呜咽出声。
“不可能。”她还是说,不知道在说服谁。
“是啊,不可能。我们这就去找安言那个混蛋问清楚。”夜一把拉开舞影,行进中的悬窗陡然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转而上新都医院去。
新都医院最高的一层楼压抑的可怕,比那些在悬梯里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数字还要令人窒息。徐行站在一间病房门口,面如死灰,舞影艰难地迈出脚步。
“对不起。”舞影和夜仿佛没有听到,他们望向徐行身后的那扇关闭的房门。时间好像静止了,呼吸也已不再,舞影抖着手推开门。
生命是如此的残忍,不给舞影确认的机会。寅就闭着眼睛躺在那张洁白的床上,舞影只一眼便蹲下去,她掩着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抽噎声也接连响起。
突然舞影冲上床前,大力摇晃着寅。“寅,你醒过来别跟我开玩笑了。寅,你醒来啊。”
寅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血色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寅睁不开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也看不到哭泣的舞影,任凭舞影怎么呼唤。
“舞影。”
啪!一声脆响甩在了想走上前的安言的左半边脸上。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只有寅没有活下来。”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只有寅没有,一想到这个,舞影就要发疯。
“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不,舞影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说,这不是安言的错,你也不怪他,你也不想这样说,可是尖酸刻薄的话接连说出口。“我不仅要怪你,我还恨你,你是‘神之子’,可寅什么都不是啊,你告诉我为什么是寅?凭什么是寅?凭什么是我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舞影歇斯底里哭着,一双眼睛肿得通红。
舞影想她一定是疯了,她不仅打了安言还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可她好疼啊,真的好疼。她看着安言,安言的面容也憔悴不堪,安言的眼睛里也是如此绝望如此悲痛。
他们是一样痛的,舞影最后的心软让她一下子也张不开口了。她低下头去失声痛哭。
“对不起。”安言轻声说,心如刀割。
林玄风的事已经成为安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现在寅无异于又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次鲜血淋漓。寅,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愧疚。寅出事了,苏子零要怎么办,寅出事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可命运果然不眷顾他。
命运不眷顾他为什么也不能怜惜怜惜苏子零呢?就因为他是‘神之子’吗?是啊,就是因为他是‘神之子’,他注定要承担起最黑暗的一切,本来这就是他无可奈何的命运,不是吗?
安言捏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地像把利剑,似乎要割破山河湖海,大地与天空,以及光明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