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回廊,他转目扫了眼日影西斜的天幕,瑞凤眸中墨泽渐浓。
进了沈老夫人的院子,沈顷并未理会婆子侍婢的见礼,长腿阔步径直进了堂屋。
余嬷嬷迎出来,“二爷,老夫人午歇醒,正礼佛呢…”
沈顷淡着脸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往后头的小佛堂走去。
余嬷嬷见状愣了愣,握着手到底没出声拦。
佛堂里香火气息浓郁,沈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嚅喏的唇瓣停下,手里捻动的佛珠也顿住,微侧身回头看向直直闯进来的沈顷。
“出什么事了?”
沈顷眼帘压低,上前亲自扶起她,开口时,声线低沉轻缓,语气里含着几分难得的慎重。
“前些日二叔收到北边儿探子来的消息,说有平民义军代表,暗中与鲁系军军帅张继接头,不知内容是什么,张继将人给毙了,挂在城门上示威。”
“我亲自去了一趟,发现张继在兰淦江一带都屯了兵,一副备战之态,为探虚实,还在那儿受了伤,才险险脱身。”
沈老夫人听得眉心紧蹙,在榻上落座,很是担忧的打量沈顷上下。
“伤得重不重?”
沈顷下颚微摇,继续说道,“去年夏日里,平民义军在海港省份一带闹得动静便不小,他们呼吁声高,在民间已经联合起不小的组织势力,二叔与我都猜测,那边派人会面张继,兴许是为洽谈合作。”
“如今各地外侵势力猖獗,许多军阀都受牵制,老百姓爱国总没有错,义军高抗‘救国反侵’旗帜,张继却枪杀义军和谈代表,此举傲慢嚣张,必然激起民愤。”
“果然没过些日,兰淦江沿岸省份,果真闹起来了。”
“二叔那边也已经接见过义军代表,据消息,如今我们沈系军,态度算是最和睦的。”
“这样下去,若是义军掀动民怨,爆发大规模的起义,怕是又要打仗了。”
沈家在旧朝时便是高门权贵,深知‘民心祸乱’的恐怖之处。
古时历代帝王以‘孝仁礼信’治国,都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如今乱世,一方军阀靠军火铁腕占领土地,不过是一时得意,倘若不得地方民心,终将落得人人喊打如鼠窜流的下场。
事实上,民间义军联合组织,已经在内部声明‘打倒军阀,统一国情’的主张。
可见各地军阀,都是如何的不得民心,理政无能。
沈老夫人听罢,自知眼下外头的形势又渐严峻起来。
想到府里最近喜气喧天的气氛,她不由捻着佛珠长长叹了一声,眸色沧浊望着沈顷,低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