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陆远檀惨淡一笑。
他们又经过一个隐岐川士兵,那士兵正挥舞着鞭子,狠狠打在一个妇人身上。妇人缩在地上哭嚎哀求,那士兵踹了她一脚,抢走了她的包袱,还啐了声:“穷鬼。”
烟罗神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隐岐川的士兵会这么做,忙让人取回包袱,赶跑那士兵。隐岐川主君明明告诉她,宛阳城百姓向往着她,渴望得到她的庇护。反抗隐岐川的只有不知好歹的陆家,所以隐岐川也只会惩罚陆家。
“在神明的眼里,凡人没有区别,众生无有差异。”陆远檀轻声道,“但是凡人不一样,凡人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信奉家国土地,宗族朋党。隐岐川和我们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风土,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接受我们?我们又怎能毫无芥蒂地融入他们?若能自主,谁人愿意俯首称臣,把自己的土地拱手相让?傅城主,你太天真。”
“啊……”烟罗神有些发愣。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又好像没明白。隐岐川水源枯竭,势必要迁址移民。黑貘无力庇护宛阳,在这里不过是骗吃骗喝。疠气一旦过境,必定哀鸿遍野。他们明明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神明,而隐岐川也需要他们的土地。本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烟罗神觉得头好痛,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不开口,陆远檀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不声不响。他们相对而坐,一日不曾言语。烟罗神慢慢觉得,或许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宛阳城的百姓饱受苦难,而她无力拯救他们。
她愁得掉了好多树叶,陆远檀闭目养神,没有发现地上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叶子。到了晚上,烟罗神才发现陆远檀面前放的午膳一口未动,这厮好像一天都没用膳。她是树,喝水就能饱。可人不一样,人得吃饭。下人端来了晚膳。烟罗神戳戳陆远檀,“美人美人,你不饿吗?该吃饭了。”
他没反应,脸色苍白,额头渗着虚汗。烟罗神吃了一惊,摸了摸他的额,烫得能煮鸡蛋了。烟罗神掀开他的裤脚,查看他的伤腿。不知怎的,她昨天给他上的夹板不翼而飞。他的腿没有好转,反倒肿了一大片。瞧着又黑又红,触目惊心。
“我的树枝呢?”烟罗神觉得奇怪。
她当然不知道,是陆远檀早上自己卸了树枝,丢在了帐外。顾及继母和小妹的安危,他无法反抗傅羽穗。但他也并非逆来顺受之人,若终究要侍寝,他情愿一死了之。
烟罗神化出枝叶,又啪啪斩了一排树枝下来,小心翼翼绑在他腿上。她命人取来凉水,一遍遍敷他的额头。到了半夜,他的体温依旧烫得吓人。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烟罗神眼神发亮。
她记得,落难的刀客伤口流脓,烧得全身发红,眼看就要一命呜呼。这时,俏千金脱光自己的衣裳,再脱光刀客的衣裳,与他赤条条抱在一处,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降温。这么一看,凡人似乎也会点儿法术,要不然怎么解释光不溜秋抱在一起就能治病呢?
“你这么爱我,我不会丢下你的。”烟罗神对陆远檀说。
她嘱咐卫队士兵站远点不要靠近,阖上车厢的帘幕。昏暗的光里,她脱下自己的衣袍,褪下里衣,露出洁白的身躯。惑心术消除,她墨绿色的长发迤逦垂在他瘦削的肩头。她伸出玉藕似的双臂,把他揽入臂弯。昏昏沉沉的陆远檀察觉到有人在扒他的衣裳,挣扎着睁开眼,便撞入了一片玉白之中。
“你……”他不自觉瞪大双眼。
烟罗神贴上他坚硬的胸膛,抬起他的手臂,绕住自己纤细的腰肢。他的身子温度好像更高了,热得她流出了细汗。他动了动身子,却不小心碰到她糯软的ru。她心口的一点就像鸽子的喙,轻轻啄了他一下。车厢里昏黑,心跳咚咚如擂鼓。他看不清她的发,辨不清她的脸庞,他也不敢看。
“你的心跳得好快,”烟罗神担心地说,“你是不是要死了?美人美人,你要挺住,你还没给我侍寝。”
“你是女人……”他轻轻喘息。
烟罗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道:“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女子。傅家只能由男子接掌城主之位,所以我爹娘让我女扮男装,知道的人很少,你要帮我保密哦。”
陆远檀别开眼,低低嗯了一声。
“美人,你真白。”烟罗神在他耳边说。
她的气息太近了,明明他发着高烧,是温度更高的那一方,可他却觉得她的吐息温热似火,烘得他浑身难耐。
烟罗神又说:“等到了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不要穿衣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