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玄意的怪物,你们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不惜让地底居民成为代价,只是因为你们根本找不到他,所以才要清洗他的巢穴!”祁渊陡然拔高了音量。
祁追远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孔葭夫人喝道:“追远,冷静一点!”
她转向孔雀,“你也是,祁渊,我们冷静下来谈谈。”
这场谈判中祁渊无疑是更加急迫的一方,他在这里耗费的时间越多,受害者就越多,他没有办法冷静地打心理战,也没有那个时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能步步紧逼,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一颗子弹:“夫人,我们还是跳过冷静的对话,直接兵戎相见吧。我带来的人不多,也不是什么文明人,我们就直接在街上开炮、shā • rén、放火,在玄意毁灭这里之前我不介意为他打响前奏,让那些贵客看看好了,这就是我们伟大的玄城!”
他们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在贵宾面前丢脸,这就是祁渊的资本,也是他来谈判的理由。真的开始交火,逐荒的几十个人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他不想让部下作无谓的牺牲。
“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孔葭夫人长叹一声,“我们并不是要消灭那些人,祁渊,你亲自去看看吧,我们不会滥杀任何一个人,只是将他们送到赤城去,那里的生活条件比地底好得多,他们可以开启新的生活。”
孔雀紧盯着她,没有说话。这些承诺还不足以让祁渊退步。
“追远,吩咐下去,让龙鳞不要开战,退出被逐荒占领的地道口。”孔葭夫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强硬,“孩子,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将这些人带走。如果你想救他们,你就去救吧。但是我必须给你一句忠告:今天你也许能救下几十人,但你不可能救下龙野的600万人,是我——作为你父亲的代理——必须负担起所有人的命运。”
她的神情肃穆,声音坚定,眼神里透露着不下于任何人的决心。父亲还在的时候,孔葭夫人从不关心政事,忙碌地经营她的研究所,带着群学生搞研究,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但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同了。
“那你应该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从来没驱赶过一个人。”孔雀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一条命令发往每一个逐荒成员:“停战,守住据点,继续搜救,等我过去。”
逐荒人少,没有分散行动,而是趁着天色未明,先袭击了两个地道口,夺取了控制权。他们戴着防毒面具深入地下,寻找幸存者,目前已经救了三十三人。收到命令后,他们果断收枪,不远处全副武装的龙鳞军也收回了枪,似乎是接到了类似的命令。
天亮了。万里无云,天空一片澄澈的碧蓝。
体育场的地道口有一段陡峭的斜坡,脱力的老鼠眼前一阵阵发黑,死死抓住凹凸的岩壁,拼了命地要爬上去。
范骁在上头伸出手:“加油!就差一点点,手给我,我抓住你!”
老鼠满脸是泥和血,听那嘶厉的喘息声,好像他的肺都变成了棉絮。他已经竭尽了所能,然而还是不够,全身上下早就不剩一点点力气了。
“我……不行了……”老鼠哀叫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向下滚落。
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疼痛,而像是落进了一团云中,身下软乎乎的——是一阵风托住了他!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的身体,一把将他推了上去。
好多只手抓住了他,把他拉到阳光下,老鼠脱力地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四肢不断地抽搐着。他听到耳边都是激动的喊声:
“老大!”
“草tā • mā • de龙鳞,老子早晚干死他们!”
“boss,你终于来了!”
祁渊浑身脏污,头发滴着水,地下的脏水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他背上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女孩,狼狈得就像是阴沟里刚爬出来的老鼠。
刘理是个有眼色的,立刻拿矿泉水浸润了毛巾,递给祁渊。
祁渊仿佛没有察觉,只是伸手抹去了眼睛上的泥水,沾满泥泞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漆黑透亮。他重又回到地道里,居然陆陆续续又带上来三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他异常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安,一时没人敢说话。
嗡嗡的声音忽然停息了,老鼠有些不安,就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一双迷蒙的眼睛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太阳。
“啊!”他惨叫一声,天上的白色火球似是刺出了两把光刀,插进了他的眼睛里,火烧一般疼痛,眼泪喷涌而出。
“别看太阳,”一只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会受伤。”
他的声音像冬天的地底一样寒冷,掌心却是温热的,莫名让人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