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先松手……”越秀娃娃从叶盏的手心里奋力钻出来,“我看你根本没弄清楚情况!这一击若不是祁渊挡在你前面,再厚的沙子都没用。”
叶盏知道这是事实,可他的情绪正濒临崩溃,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把沙子撤掉,我要看外面的情况。”
“那不行。”越秀说,“你的安全是作战成功的首要条件。和林荒正面作战是祁渊的任务,你现在最好快逃。”
“撤掉。”叶盏冷声道,他威胁地捏住越秀娃娃的脖子,“制定计划的是我,负责指挥的也是我。越秀,把屏障撤掉。”
他的眼中透露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疯狂,越秀梗了一下,才愤愤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负责。”
她抖了抖小簸箕,收起了黄沙,叶盏才发现越秀在外面堆了多少沙子,几乎是搭了座金字塔将自己包了起来。
爆炸的余波将将散尽,天地重回明亮的白昼。他正身处一个巨坑的中央,陆上的一切都被夷平,空气中满是海水蒸发后灼热的水蒸气,浓雾一般弥散着腥味。
在这一片末世般的景象中,叶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alpha——虽然那已经很难再称之为一个“人”。祁渊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下焦黑的骨头,如同一根血迹斑斑的绞刑架伫立在地上。但他仍然活着,残破的肋骨间包裹着正在疯狂运作的器官,大动脉鼓动着运送血液,浑身的肉飞快地重塑。
他的身后爆裂般地长出无数黑色结晶,从颈骨顺着脊椎一路蔓延,组成一条长而有力的龙尾,啪啪地扑打着地面。
察觉到身后有人,祁渊缓慢地回过身来,他的喉咙里发出异响,脊背如野兽般前倾,红瞳发出嗜血的凶光。叶盏看不到那双眼睛里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本能地想跑,然而他就像是被成吨的压力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和那些被驯服的手电光一样,他也是“属于”祁渊的。祁渊不想他走,他走不掉。
“这是最坏的情况……”越秀娃娃凝重道,“你以为我光是在担心林荒吗?”
“我相信他。”叶盏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还没认真道过别,他不会有事的……”
祁渊停在了三步之外,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这个弱小的人类,然后他猛地向叶盏伸出了爪子。
越秀暗骂一声,想要使用恒河沙已经来不及。却见祁渊的手错开了叶盏的身体,居然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抱住他猛地朝旁边一闪。
下一刻,他们本来站着的地方,被突如其来的闪光劈得粉碎。
叶盏紧紧抱着祁渊的爪子,心跳如擂鼓,最后一秒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信任地抱住了祁渊。两个人在一瞬间都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否则他大概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祁渊……”他忍不住喊他的名字,期待得到回应。
祁渊将叶盏放在地上,红瞳淡漠地扫过了他的脸,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对自己本能的保护欲有些不解。他的脑中充斥着庞杂的信息,那是龙族在亘古的时间里留下的共生记忆,将他作为人类短短二十年的记忆挤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想起眼前的人类是谁,但是在那之前,一种本能的亲近和喜爱已经让他做出了动作。
他轻轻地揉了下他的脑袋。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很顺手,就像他休息时总是把尾巴摆向左边。
这个弱小的人类,居然因为这样简单的动作而激动得颤抖,虔诚地低头亲吻他的手背,并且试图亲吻他的嘴唇。从他的口中,吐出许多话语,都是很容易理解的语句,然而祁渊的心思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立刻转向了更大的威胁。
他转身面对那个女人,虽然是个和自己一样的怪物,却很好地保持着人形。五官和身材对祁渊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他从另一个维度审视自己的对手。她的恐怖已经在刚才的一击中尽数体现,她俘虏了光作为武器,向他投下星爆般的一击。那些光以离子为单位割裂开他的骨血,几乎将他碾成灰烬。
硬接这样一击是不明智的,自己也并不是不能逃开。但是祁渊清晰地记得,那时的自己怀着怎样的念头,以身体为屏障,挡在了那个弱小人类的身前。为了活下去,他放开了一切束缚,身体的融毁伴随着灵魂的解放,濒死的痛苦也比不上涅槃的痛快淋漓。
好像是第一次,他触摸到了真正的自由。
至于那样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那样九死无悔的信念,已经不会再有了。
他将全心全意地面对对手。她是世间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好的磨刀石,祁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欢欣鼓舞地期待自己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