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不来,那么他便会从十三楼一跃而下,像是一条掉下案板的鱼。
风饶握住李青草的手,很亲热地说:“别等了,叶盏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李青草当然不会知道他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推理,脸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但是这孩子的适应能力又很强,他很快就自暴自弃地小脸一皱,“不,我要等他,我们约好的。”
“约了五点,对吧?”风饶提醒他,“现在已经五点二十二咯。”
“那也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还记得被你打翻的咖啡吗?里面混着能打破梦魇的药剂。”风饶也不急着离开了,很惬意地靠在柜子上,“如果当时他喝下去,我就知道所有的答案了。如果你坚持要等,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李青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他应该立刻答应和风饶离开的,不然这不就是害了叶盏吗?叶盏根本不知道有一条大蛇盘踞在13楼,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来的,如果他上来,立刻会受到埋伏……
李青草上一秒还满心期待着叶盏快来,现在他只祈祷叶盏千万不要来。他的手悄悄地伸进口袋里,只希望能趁风饶不注意赶紧发一条消息出去。但是风饶只是看着他笑,从他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窗户,从十三楼扔了下去。
一秒、两秒,“砰——”手机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求你……我跟你走,我们现在就走吧。”李青草恳求道,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以后都会乖乖地做你的助手,绝对不会违抗你。求你了……”
“嘘——”风饶捂住了他的嘴,翠绿的眼瞳中闪烁着兴奋与狂热,压低的沙哑嗓音已经接近某种蛇的语言,“难道你就不好奇,叶盏身上的秘密吗?”
/
与此同时,叶盏推开了公墓大楼的门,比起外面这里的情况似乎还要糟糕,一楼的人都疯得差不多了,他们排排站在水族箱边上,把头一个个地浸入了鱼缸里,浑浊的水中是飘散的黑头发,像是海草、油油的软软的海草、软乎乎……
此时此刻的叶盏,是绝对没有资格说他们的。他浑身湿透,明明没有雨水落在身上,却不停地淌着水,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湿痕。猛磕了两管玄意觉醒剂的后果就是,他的身躯渐渐变得柔韧而湿粘,大量的触手涌出衣摆,好像已经收不回去了。上半身还能勉强维持人形,但是皮肤已经变成了泛着冷光的苍白色,眼睛上仿佛蒙了层阴翳,看到的东西逐渐诡异变形。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海水中了。这里到处充斥着他喜欢的海洋的气息,要不了多久之后,他们的乐园就要来临了。叶盏低低地笑着,悠游自在地蠕动着腕足,进入了一楼大厅。
好在,他对于这种状态也挺习惯的,和玄意的血脉更是一回生二回熟。他依然保有某部分作为人类的理智,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在完全变形之前,他要去帮助一只迷途的小老鼠,希望不要吓到他,嗯嗯,别害怕,我吃鱼不吃老鼠。
他还知道要坐电梯,因为控制无数只触手很麻烦,按了半天,电梯似乎已经坏了。叶盏无奈地摆了摆触手,进入了楼梯间,顺着墙壁旋转向上爬。重力让他感到沮丧,身体越拖越长,可能头部已经到了四楼,触手尖尖还在一楼拖着呢。
好在他爬动的速度,并不比电梯慢。
蠕动、蠕动、很快,叶盏路过了五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烈的尖叫。
竟然有一个女人躲在楼梯间里,蜷着身体抱着一束花,依偎着一个导航机器人,她应当是一直没和外界接触,所以尚且还未变异。
但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大概完蛋啦,哈哈。叶盏揉了揉脑袋,不对,不应该是“哈哈”,应该是“抱歉”。抱歉,吓到你了。
他望向那个女人,并没有如期望般地说出人类的语言。
不过这也没关系。
叶盏扭头继续往上爬,他还属于人类的一部分慢悠悠地想到:祁渊曾经带他来过这里,好像就是这一层,放着一个好人的骨灰,他叫亭午,是曾经拼死救过祁渊的亲卫队队员之一。
昔日的情景在眼前历历浮现,叶盏甚至还记得,有人在亭午的骨灰盒旁,放了一束桔梗花——等等。
叶盏猛地刹住了车,他从六楼又弯折身体,扭回了五楼。那个女人脸上的惊恐未消,就又覆盖上了另一层惊恐。
“抱歉。”这一次,叶盏艰难地从嗓子里掏出了一咕噜话,“你怀里抱着的,是桔梗花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拖得太久,铺垫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