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希当初没有弄懂的事情仍旧没有答案,如今她搞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
她茫然地扫过面前吃酒的人们的脸庞,奶奶带着她去敬酒,她机械地听着奶奶介绍,然后面无表情地问好,“表姨父好。”“二舅妈好。”“姑爷爷,您多吃点。”……看着他们笑嘻嘻地吃酒,等她和奶奶一起过来的时候,便换上一副哀伤的假面,口中感慨着什么命运,什么可怜热之类的,仿佛施舍一般把手放在姜文希的头顶,安慰着这个幼年丧母的女孩。
姜文希只觉得恶心,这种假惺惺的人们,假装出来的悲伤,谁愿意看啊!爸爸也在敬酒,姜文希回头看着正在人群间敬酒的爸爸,他正笑着接过一个男人的酒杯,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姜文希不懂他们口中说的节哀顺变,如果真的哀伤,为什么可以控制?可以节制的哀伤,是真正的伤心吗?
“姜文希,你过来一下,我爷爷叫你。”夏闻远不知何时拐到了这边,姜文希抬头看了眼奶奶,她正和一个自己要叫三姑奶奶的人聊着几十年前的事情,看着她俩,点了点头,“去吧,一会儿别忘了回来跟我一块儿敬酒。”
姜文希跟着夏闻远穿过几桌觥筹交错,“不是夏爷爷叫我吗?为啥来这边?”
“我爷爷没有叫你,我看你表情快要打人了,就编了个理由就你出来。”
“谢谢。”
姜文希和夏闻远在门外的体育器材上坐着荡来荡去,等待着这场并不悲伤的宴席结束。
“你想你妈妈吗?”
“想,很想。可是我妈妈说她有她要完成的事情,她的世界里不能只有我一个。”夏闻远补充到,“我永远也搞不明白别的小朋友的妈妈就可以一直陪着他们,为什么我的妈妈就非有自己的人生?”
“至少你妈妈的世界里有你,而我的妈妈,她的世界我都没进去看过。”
夏闻远想了想,“我以前跟我妈妈去医院,看到过一个得了癌症的女人,她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每次她丈夫带着孩子来看她,她都不会抱孩子,也不会对孩子笑,就远远的看着,一直盯着,我有次路过看见了她的眼神,差点吓到,以为她特别恨她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
“我妈妈跟我说,这是个特别伟大的妈妈,她觉得自己走了之后,丈夫可以为孩子找一个新的妈妈,如果孩子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很爱他的妈妈,就可以更加爱自己的活着的妈妈。”
“这不是傻吗?”
“我爸说,伟大的人在我们眼里都是傻的。”
“那傻平也很傻,但是一点都不伟大啊?”
“不知道,也许他也很伟大呢?”
“什么是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