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被那次旅程沿途的风景所吸引,太想再见一次这美的世界。
而夏闻远的烦恼也近在眼前,他妈妈要回来了,然而一个寒假过后,又要离开他。
尽管这次是在一个国度。
唉!小孩子的烦恼也很多的,因为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有太多。
总不能什么都像大人一样当鸵鸟,交给时间。姜文希又一次踏上了远行的路程,她想象着自己即将到达的城市,即将见到的风景,原本的五分期待化成了十分。
但是这十分期待都给了路上的风景,当看到爸爸的时候,姜文希的十分期待又变成了十分忐忑。
她总觉得别扭,总会在见到爸爸的时候想起许多复杂的往事,她讨厌这些复杂。
就是这些复杂,让她无法做一个小孩子。
就是这些复杂,让很多叔叔阿姨见她的时候,明着说她过于懂事,暗地里却跟自己孩子说,别跟她玩,这小孩子有八百个心眼子,你没有心眼,她会把你坑了的。
凭什么?
姜文希暗暗把这笔帐记到了爸爸身上,她没有其他人可以埋怨,唯有那个还活着的满身尘埃的爸爸可以去怨一怨。
可就是这个被埋怨的爸爸,想要和她和解。他把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接到深圳,想让她看一看自己所在的工地,在外所拥有的生活,让她知道自己的不容易,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住女儿不幸的童年。
大人的逻辑永远是这样,你看,我过得比你还惨,所以你的惨不值一提。
你看,我在负重前行,我过的这么苦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所忍受的那点困难算什么?
我在为生活奔波,你自己负责你的童年。
这世界上多的是这种父母,他们还要展示给孩子看自己的不幸,你看我还在受苦,你怎么好意思过更好的日子呢?
姜文希看着爸爸睡的硬板床,床下的搪瓷盆里散乱堆着他的洗漱用品,床单和被罩之类的都被洗了,挂在阳台上,应该是为了迎接她。
地板上还有很多泥巴,姜文希从上面的鞋底印判断出应该是鞋上带过来的,不久姜文希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工友的胶鞋就扔在脸盆旁边,鞋底的黑泥足有几尺厚。
爸爸去打饭了,让她在宿舍等他。中午他们一起去饭店吃了个饭,大伯就回去了,他要在周一去上班,是趁着周末送姜文希过来的,需要赶最近的一班火车。
她跟着爸爸下午逛了逛一个公园,这里比夏叔叔那里还要繁华。可是高耸入云的大厦背后,还在建着的建筑里,还有着一群并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人们。
他们创造了这个繁华都市,却没有资格在里面占据一席之地。
晚上到了爸爸的宿舍时,工友们还没下工。爸爸带姜文希去认了认厕所,嘱咐她别乱跑,便去打饭了。
姜文希四处打量着这个钢筋水泥下圈出来的小世界,深圳的冬天不算很冷,但是一旦降温也是扛不住的,再加上今年格外冷些,所以棉被都很厚,但是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挂着的毛巾破了几个窟窿,线头搓了出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房间里一股臭味,脚臭味也有,烟味也有。姜文希把门打开,想透一下气,在那种味道之下,她要窒息了。宿舍楼一共就两层,是集中厢搭建起来的,对面就是一个繁华的街区,人来人往,没有人关注这个被围起来的建筑工地里的人,这是两个世界。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姜文希以为爸爸打饭回来了,回头正要叫爸爸,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男人左手拿着两个馒头,右手拿着不锈钢的餐具走过来,“你是春生的丫头吧!他跟我们说了很多次了,他家丫头可乖了,可懂事儿了,我还一直跟我家闺女说来着,让她学着点儿,哦对了,我是你爸的工友,你可以叫我小燕叔叔。你爸估计马上就回来了,我刚刚看到他在那边打饭,让厨房的人多给点儿肉呢!”
“小燕叔叔好,那我等等我爸爸。”姜文希恢复了乖巧,陌生的环境下,乖巧是她的保护色。
“进来坐吧,你爸还得有一会儿。”姜文希肚子里的小人儿代替她驳斥,刚刚还说马上呢!马上和还得有一会儿是同义词吗?
她乖乖坐在爸爸床的一角,屁股小心地只触碰了一小块区域,她这才看清楚那个小燕叔叔右脸上有一个长长的刀疤,刚刚因为角度的问题她并没有注意到。
在刀疤的加持下,男人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更显得凶神恶煞。姜文希表现得更加乖巧,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会被这个奇怪的叔叔shā • rén灭口之类的,天渐渐变暗,内心七上八下的姜文希逐渐生发出拔腿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