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气急败坏,可也无可奈何。他们没什么人脉,甚至因给儿子看病,家里早就入不敷出,再养这么一个晦气的人,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宋知许想说,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只求他们不要退回去。福利院虽有吃住的地方,但那儿终究是不是归宿,而且自记事以来经历的某些暗无天日,她宁愿自己在这里被养父母虐待。
“不要,我会去赚钱,求你不要把我退回去。”
女孩连忙下跪,苦苦哀求。女人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布满愠怒,再次挥动手里的棍子,边打边骂,骂到最后自己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嘴里嚷嚷着:“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一个不中用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生个儿子还一身的病。家里有个只知道吃饭不干活的白眼狼,我可怎么活啊。”
捶胸顿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虐待的是她。宋知许不忍,特别乖巧地过去拉她,想把人扶起来,可是女人最恨她,岂能允许被碰。啪的一下打在女孩手背,胡乱抹把脸站起来,抱起小男孩钻进空调房。恶狠狠对着外面的人嘶吼:“给老娘去煮饭,否则打死你个贱货。”
瘦弱无助的小人站在灶台前,翻出仅剩的那点存粮快速烧饭。但是东西太少,给弟弟吃都不够,养母肯定会不高兴。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忍着一身伤痛冲出去,翻找出钥匙从隔壁弄来一点面粉,而后摘些蔬菜。忙活半天,浑身衣服全都汗透,总算弄出母子俩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来。
扣扣
每次煮好东西,她只需要敲一下房门,然后离开小屋子随意找个角落躲起来或者被支配去做其他的事情。至于她辛辛苦苦准备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次落入过口中。
骄阳似火的天,也不知道楚辞哥哥和婉如姐姐在做什么。小屋旁边某个角落,宋知许抬头仰望天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少年那张酷酷的俊脸,对待她时总那么温柔和体贴。
阴郁苦闷的心情暂时得到那么一丝缓解,女孩松口气儿,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然而,也就仅仅那么一两秒钟,当听到屋内传出一阵打砸声,放松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哆嗦起来。
紧跟着,女人尖细的叫骂声再次传来:“滚进来,八百年前猪都不吃的东西,你做出来给老娘吃,是不是想害死我?”
宋知许进门的一刹那,不大的餐桌一角,洒满了她去楚辞那儿弄来的面粉做成的面条以及小男孩端着饭碗吃得正香。
默默无闻收拾干净,双手奉上棍条等待责罚。因家里属实没有能够下锅的东西,若是女人要她重新弄一份来,宋知许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意外的是,除了愤恨与责骂,女人竟然什么都没做。而是等待小男孩吃完,从卧室拿出一个收拾好的包裹,把宋知许推出大门外,锁上门,带着儿子便离开了。
她愣在原地,不明所以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滴落在滚烫的水泥石板上,被热气瞬间蒸发。宋知许几乎想都没想,抬脚去追。
不可以,不能丢下她。如果说上次他们带着弟弟去看病,自己尚且明白还有人愿意收留她。可这次呢,养母那头也不回的决绝神情就像是一把刀深深扎在宋知许身上,让她沉浸在被抛弃的悲伤世界里,那双小脚不自觉加快脚步,竭尽全力去追。
城中村路口,拼了命努力追赶的人望着空荡荡的柏油马路,宋知许慌了神。三伏天,一个人毫无目的沿着人行道一路漫无目的寻找,内心祈祷着希望能在不经意之间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脚上的鞋子都走烂了,白嫩的小脸被晒的通红,随着夜幕降临,她也没找到生病的弟弟和养母。
失魂落魄远离返回,想象着也许这个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呢。她不了解养母在这种城市有没有其他亲人,更无从得知其实夫妻俩自领养她的那一刻就有随时抛弃她的想法。所以,这几年,不管他们如何对待自己,宋知许从未想过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黑漆漆的房子,哪里是有人的样子。宋知许此刻才算真正明白,他们都不要她了。转身,丢了魂似的走向隔壁。
白昼褪去,满天星辰悄然登场。楚辞拎着半颗没吃完的西瓜回到小房子,开灯的那一刻,余光瞥见缩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明眸乍然亮起。紧绷的脸部肌肉松弛下来,轻轻走过去蹲在一旁,怔怔盯着她看了许久。
唔
许是梦到了什么,宋知许愕然惊醒,神色呆滞。当她注意到少年,立刻收起眼底的悲伤,挤出一抹笑,故作轻松:“哥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