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预感,夏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帮着赵迪和夏亚南与她们家里掰扯了这么久,舒曜怎么也看出来了。赵父还勉强还称得上老实,但夏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而且还是个有心眼的流氓。之所以这么久没有露面,未必是歇了从女儿身上榨取价值的心思,倒是想等她有了稳定的收入之后再动手的可能性更大。倘若如她所料,那夏亚南要是去了市一中,不啻于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夏亚南才上大一,夏父但凡脑子没问题,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闹事。大家普遍的观点是无论年纪多大,只要还在上学,那就是孩子。只要家里不是穷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父母不给孩子学费和生活费一准是要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的。夏父是不要脸,可他不能不顾及还要说亲的宝贝儿子夏凯。至少在这四年里,夏亚南是安全的。
而且人的想法都是在变的。譬如夏亚南以前总是不由自主的对父母弟弟心软,但现在就对家里彻底死了心。眼里除了赵迪就是魏老师,最多还有个小宇哥哥。等再过上四年,乃至七年,她说不定便呆在其他地方不想回来了呢。
默默盘算着以后的事儿,看着皱眉思考的夏亚南,舒曜不禁一笑。
只要愿意持之以恒的努力,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的。
除了寒假和周末去导机构当代课老师,夏亚南基本完全保持了高一的学习和生活习惯,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文学功底不错,再加上刻苦又有些天分,她大一期末的绩点排到了专业第八。没参加过社团,也没有学生工作经历,校长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是拿不到了,不过励志奖学金是稳了。
了解她的家庭情况,辅导员老师对她也颇同情,帮她办下来了助学贷款不说,还为她申请了助学金。再加上她运气好,正好赶上了相关的政策改革,助学金和校一等奖学金不再是二者择一,零零总总算下来,居然一共能拿一万多。要是再算上她寒假和周末赚的代课费,那就两万多了。从来不买化妆品,也不怎么买衣服,周末都要出去上课又没空玩儿,再加上她不怎么舍得吃肉,一个月最多的时候也只花八百块钱,一年下来,夏亚南的存款数目颇为可观。
富裕起来的夏亚南不好意思再接着进行助学贷款,便想趁着还没放暑假,去找辅导员撤销。不过最终还是被好心的老师以“你怎么能保证你年年都能拿到这么多钱”和“一般办了贷款就不能撤销了”为由劝了回来。
离开辅导员办公室的路上,替国家心疼钱的夏亚南和舒曜说道:“舒舒姐,你说怎么办了贷款就不能撤销了呢?只要稳住成绩,周末再去辅导机构代代课,我其实就能把学杂费和生活费都赚出来了,压根用不着贷款。这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吗?这么多钱,国家拿着支援贫困地区多好。我看新闻上说,很多地方的小孩不要说上学了,好多连饭都吃不上。”
“这也是为了办事方便。助学贷款的审批是很严谨的,要是大家都一会申报一会撤销,那多麻烦啊!这不是格外增加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吗?”帮着好心的辅导员老师圆谎,舒曜哄她道:“再说,这是贷款,不是助学金,以后都是要还的,而且国家的助学贷款是会内部循环流转的。等你还了以后,这些钱又会贷给那些大学新生。想想咱们还的钱帮助了一名家境困难的新生,难道心里不会高兴吗?”
“当然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心性单纯的夏亚南果然被她绕晕了进去,“那我毕业之后一定要赶紧还上这笔钱,争取早点帮到他们。”
见她这番模样,舒曜便忍不住想笑。
夏亚南是她见过的最善良的姑娘。
暑假临近,大家准备回家的回家,找暑期实践的找暑期实践,一时竟比期末考试期间还忙。背了一会单词,夏亚南又在企鹅上和赵迪聊了一会,便合上了床帘,把手机放到了脚边上。
以为她是准备睡觉,舒曜正想戏弄一下团子再睡。可及至她把团子气了个仰倒,夏亚南依旧是既没有换睡衣,也没有开意识屏障。枕着胳膊躺了下来,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是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猜出她有话和自己说,舒曜便撵走了团子,开口问道:“南南,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夏亚南咬着唇,小声道,“就是学校有个暑期活动,我有点想去。”
“想去就去呀。我们的钱足够了。如果不行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教你ps什么的,咱们晚上也可以做兼职。”听是为了这这个事,舒曜有些惊诧,一时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佛了,以至于担子全压在了夏亚南身上,让她连参加暑期实践都犹犹豫豫,害怕浪费赚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