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能说什么?说不上一句他就要恼——这还是咱娘开口。”韩大姑道:“浩浩他爸爸走了之后,她还让我和丽丽她小姨给韩琪打电话——你说我们能打吗?浩浩他爸爸都放话说和她走死不相往来了,我们去打这个电话,那不是得罪人吗?”
“丽丽她姥姥让你们打电话?”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韩父问道。
“她让打,我们就能打吗?”韩大姑没好气道,“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什么脾气?咱讨那个没趣?”
韩大姑父道:“那丽丽她小姨怎么说?”
“人家管这个?“韩大姑道,”她就一个闺女,又不缺钱。那天还说要到市里再买套房子。”
“她不就一个外孙女,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韩大姑父不觉也有些酸溜溜的。
“那谁知道?”韩大姑道,“反正人家不缺这个钱,肯定是不出这个头。”
姚丽也道:“姥姥那话就是说给咱听的,要打电话也是咱打,小姨是不会打了。”
“咱打?咱怎么打?”韩大姑道,“平白无故的掺和人家的家务事,这不是得罪人吗?”
“那咱什么都和舅舅平分,吃了亏也当不知道。”姚丽没好气道,“姥姥她就是瑞着明白装糊涂,巴不得咱怕得罪人、都多出点钱,好给舅舅家减轻负担呢!”
“丽丽,怎么和你妈妈说话呢?”瞥了韩大姑一眼,韩大姑父不轻不重地喝道,“那是你舅舅!”
“那韩琪还是他闺女呢,不也就那回事?再是亲戚也不能这样,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哪有光占人家便宜的?”姚丽心领神会,“他们都占了咱们那么多便宜了,还怕得罪人?
就因为韩浩是个男孩,姥姥心偏到没边。韩琪都不管不问,凭什么要她们操心?爸妈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为了这事动不动就吵架,闹得家宅不宁的——难道就韩浩一家困难?他们还困难呢!她结婚之前成天带妹妹,妈妈却因为又要顾姥姥又要顾妹妹,连孩子都没怎么给她看过。
“那反正人家亲爸妈都不说话,咱们没有插一脚的道理。”韩大姑道,“要不然以后她闹起来,咱和浩浩家还怎么来往?”
姚丽一噎,韩大姑父也不说话了。韩大姑道:“我和你小姨再商量商量怎么办,你就别说话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懂什么?”
“那反正之前没得罪过人,咱也没得什么好处。”姚丽小声嘀咕,“算了,你看看怎么办吧。”
韩大姑正要说话,手机却嗡嗡一阵响。她低头一看,却是韩母。
“琪琪,母女没有隔夜仇,你爸爸重男轻女,但你妈妈还是疼你的。”
一打通电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跳过开头的寒暄,韩大姑不自觉就带入了长辈身份,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这个不听话的侄女。
韩琪冷笑。
她上辈子曾对这话深信不疑,以至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直至吵到双方决裂的地步,她才知道论起重男轻女来,韩母压根不输韩父,只不过后者更善于掩饰而已。冷笑了一声,她嗤之以鼻:“您犯不上和我讲这种道理,她什么样我心里还没数吗?这话要是十年前,我说不得还信点儿,您现在再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你妈妈怎么不疼你?你初中的时候……”
“是啊,你也知道是我初中的时候。”径直打断了她的话,韩琪冷哂,“我什么时候说过没韩浩的时候她不疼我?”
“有了浩浩她也没不疼你啊,你上大学给你那么多生活费!你爸爸一开始不乐意,还是她劝的。”
“嗯,对,给儿子大头家产,给闺女小恩小惠。”韩琪讥讽道,“要不怎么把闺女哄回去?这年头人都精的跟猴一样,洗脑可不是要从娃娃抓起?”
同样重男轻女,韩母就比韩父会掩饰多了。平时对孩子一律平等,她吃的用的甚至比韩浩还好一点,一度让她觉得韩母并不重男轻女,只是单纯期盼多子多福。可真到了分家产的时候,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口口声声讲各种大道理,试图给她洗脑女儿争家产是道德滑坡、人伦败坏也是韩母。就是因为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暖,保留有那一点点的幻想,她和家里整整多耗了十年。这辈子她要是再栽进这个坑里,那真是白重生一回了。
韩大姑道:“什么叫小恩小惠?谁家爸妈疼闺女叫小恩小惠?哪有家产给闺女的啊!你爷爷的抚恤金和遗属补助不也都给你爸爸了吗?”
“哦,好的,知道你们视金钱如粪土了,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立个牌坊啊?”韩琪不无讥讽,“既然你们这么高风亮节,那干脆就好人做到底,现在再补贴补贴他呗!谁家弟弟家里出了事,姐姐不帮衬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