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的心情有些糟糕,板着个长脸,背着双手踏进了门,然后整个人呆住——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同宜妃一模一样的人是谁?难道宜妃有个孪生姐妹?或者只是意外相像之人?
但任凭他如何猜想,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是宜妃,宜妃可是在后宫之中,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郭宜瞧着李光地的脸犹如广场的氛围灯一般变来变去,笑了笑,起身道:“李大人,别来无恙。”
这也就是个客套话,她与李光地一点都不熟悉,毕竟除了一些大典的重要场合,他们俩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李光地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四处地搜寻着。
“老爷现在不在这里。”郭宜知道他在寻找康熙的身影,可惜康熙不在呢。
“您怎么在这里?”李光地神色之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谁要是今早跟他说会在宫外看到宜妃,他定会骂对方胡说八道,万万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我记得是您主审海图一案来着,可还记得这案子结了之后退还给各家各户的补偿?”郭宜问道。
“这……具体金额可记不住了,如若需要,可以从刑部调一下卷宗,当时都有记录的。”李光地说道,那么多户人家,他哪里记得清楚,又怕宜妃觉得自己没用,补充了一句,“敢问您提起这个所是为何事?”
“这样吧,陈嫂子给李大人讲讲是怎么回事吧。”郭宜说道,自己退回去,坐了下来,接受着大家探究的目光。
陈嫂子上前两步,立于场中,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围观的人这么多,她也不会添油加醋,给自己抹黑。
李光地听完之后,看向宋老六,“可否借账本一阅?”
宋老六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人不可能动什么手脚,便干脆利落地将账本递了上去,只要这位李大人一看便知,宋四郎绝对昧着良心,贪了族产。
李光地简单地翻了一遍,他曾经将海图一案所有的证据看过好几遍,一瞧之下果然看出了端倪,他看向宋老六,神色慎重,“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在普通人面前还敢耍横,但瞧着李光地绝对是京中大官,宋老六也不敢耍什么滑头,老实地说道:“别人给的。”
但是他更关注另一件事,急切切地问道:“这个账本是真的吧?”
李光地没有理他的问题,继续厉声问道:“何人?说清楚,不得隐瞒。”
言语之间,带了些上位者的气场威严,宋老六心中隐隐不安,泛起了层层担忧。
“就是一个男人,年纪约莫四十岁的样子,长得很白很斯文,说自己是海图家的管事。”宋老六回忆着那人的模样说道,转而又问了一遍,“这个账本是真的吗?”
这次,李光地没有忽略他的问题,回答道:“是真的,也是假的。”
这个回答显然让宋老六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样跟你说吧,这个账本是造假出来的……”
“可是您不是说是真的吗?”宋老六疑惑道。
“银钱的数量和时间对不上,这金额应该是海图侵占你们族产后的第三年左右才会存在的,但是这上面标注的时间却是前年。”李光地说道,他更关心的是,这个账本是出自何人之手,海图的账本是机密,他被抓前是,被抓之后依然是。
可如今这个捏造的账本上面竟然清晰地记载了数年前的隐秘数据,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而且,你瞧这墨迹比较新,绝对是最近写出来。”他们这些读书人对书写墨迹十分了解,什么时间什么样墨会留下来什么样的痕迹,他一清二楚。
但是宋老六哪里知道这么多,知道账本这个东西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乐翻天了,觉得这一定是真的。
如今李光地的一席话将他从云端打入尘埃里,他不敢置信,自己千里奔波,又丢了个大脸,到最后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忍不住又问道:“要不您再看看?说不定是墨不一样呢?”
这要是放在平时,李光地绝对没有这么多的耐心,但是宜妃娘娘就在面前看着呢,他哪里敢露出半分不耐烦,“确实是最近的东西,你若是不信,我也可以叫专门检验痕迹这块的人来看看,定然会有一样的回答。”
郭宜突然开口,“李大人,调取刑部的卷宗会很麻烦吗?”
“也不算是麻烦,若是需要,我可以让人去刑部尚书府上拿个条子,再去刑部库房取来便可。”李光地说道。
“如此,就麻烦李大人了。”郭宜说道,她如今有了别的主意,还需要这些数据来做个见证。
跑腿之人很快取来了卷宗,这卷宗垒起来有半米高,放在一个小箱子中,由两人抬进来,放在场中,另外还有刑部的两名笔帖式跟着过来了,确保卷宗不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