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没有接话,她不清楚王德财到底抖落了多少的事情。
“王德财什么都招了,说是受你的指使……”康熙顿了顿,说道,“受了你身边的宫女青竹的银钱,在嘉佑ru母的饮食中放了青栀子。”
青栀子本身并无毒,故而太医的平安脉很难诊断出,只当是休息不好,若是嘉佑喝了ru母的奶水,再接触到身上有熏香的胤祚。
孩童身子娇弱,体虚而亡,也不会引人注目。
“青竹也承认了是受你指使。”康熙说道,在慎刑司坚持了两天,受了酷刑,青竹最终还是开了口,将事情抖得干干净净,只求一死。
德妃心中微微叹息,抚平袖子的动作顿了顿,虽同为奴婢,但青竹明显没有青芸好用,至少嘴没有青芸严实。
想到青芸,德妃又是一阵叹息,可惜了啊。
德妃振了一下心神,“臣妾哪敢痛恨皇贵妃呢?臣妾是羡慕,羡慕皇贵妃家世好,地位高,不像臣妾,贱草浮萍微末,让人肆意践踏。”
“以你如今的身份,如何有人敢轻贱于你?”康熙不明白德妃哪里来的怨气,以德妃的身世,坐到现在的位置,已然是极大的幸运,为何还要对付佟佳氏,对付宜妃,搅风弄雨,不得安宁。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是如何得了您的青睐的?”德妃没有回答康熙的问题,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康熙当然记得,是因为德妃为了章佳氏寻找一块玉佩,意外被皇太后救下。
德妃瞧着康熙的神色,便知道他记得,笑道:“若是没有遇见皇太后,臣妾这条命恐怕就会埋没在这场风雪之中,臣妾清醒之后心中后怕不已,宫中有多少低贱如臣妾的人丧命在这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磋磨中呢,就算是死了,也没人替自己说个冤字,臣妾不想死,便要做人上人。”
“后宫多是如此……”康熙说道,他当然知道因皇贵妃的缘故,德妃也吃了些苦头,所以对于德妃对皇贵妃的不满,只要不闹得过分,他就只当耍耍性子而已。
德妃也不知道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轻嗤一声,又叹道:“皇上可知这句话的背后是多少的人命吗?被李氏苛待的宫女,被小赫舍里氏算计的李氏……”
德妃这话不只是以下犯上,简直堪称僭越大不敬。
康熙皱眉,“所以你便机关算尽,频频对他人出手,是本着所谓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心思吗?”
“皇上不知道吗?这天下人已经负了我。”德妃歪了歪头,瞧着康熙似有不懂,为其解释道,“皇上觉得臣妾对胤禛好吗?”
你自个对胤禛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康熙很想这么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住了,因为德妃自嘲道:“臣妾当初也是想对胤禛好,那毕竟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子,臣妾还为他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
“但是啊,他满月便被抱走了,臣妾心中挂念着……”
“又没人不允许你去探望,是你自己不去的,又何必将此事怪罪在他人身上。”康熙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德妃猛地一下子攥紧了手,指甲扎进自己的手中,疼痛顺着经脉疼到了心里,似乎优质巨大的手握紧了她的心脏揉捏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地窒息了。
她嘲讽一笑,眼眶酸涩,这一刻,维持了半天的体面与冷静出现了疑似裂缝,“是臣妾没去,因为臣妾不想皇贵妃对胤禛心生隔阂,因而怠慢胤禛。”
“皇贵妃不是这样的人。”康熙为佟佳氏辩解道。
“是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身边的人会如何想呢?”德妃说道,“她们会觉得胤禛是我儿子,皇贵妃养得时间再久,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况且皇贵妃又不是不能生养,又何必将精力浪费在胤禛身上呢?长此以往,皇上能担保皇贵妃不会动摇吗?”
康熙沉默着,德妃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佟佳氏不是会怠慢胤禛的那种人,但是她身边的奴才呢。
“所以臣妾惶恐胤禛的处境,如何能敢露出半分亲近之意?”德妃说道,强逼下眼中的泪意,眼眶却是微微红了,“不只是臣妾,这宫中那个女子不是如此,就连宜妃,先前也断然不敢同胤祺多有亲近,谁会养着一个心中总是挂念别人的孩子呢,这与养了个白眼狼有何不同呢?”
康熙眉头拧紧,他不喜欢德妃这个比喻,但是细察之下,又不得不说德妃所言有理。
提到宜妃,德妃又笑了笑,“对了,宜妃更惨,因为养着她儿子是皇太后,她若是太亲近了,就给了别人挑拨的机会,皇上重视孝道,无论起因是什么,结果输的都只会是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