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一中别的不说，改卷速度让学生们心服口服，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周一考了一整天，周三一大早各科试卷就纷纷发了下来。
整个教室哀嚎遍野，大家走街串巷去问成绩，一整个上午都浮浮躁躁的。
谢寻的数学和理综成绩很稳定，即便和班级第一周林澈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但英语成绩也稳定得出奇——她再次没及格。
英语课一下，李小芸就狠狠地朝谢寻瞪了一眼：“谢寻，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寻叹了口气，把卷子对折起来，在周林澈和姜禾安慰的眼神中走出了教室。
走到门口，李小芸忽然又停了下来，朝教室最后一排指了指，没好气道：“陈弋！你也出来！”
谢寻和全班同学都顺声回头。
睡了一早上的陈弋慵懒地从臂弯里露出半张脸，眉心蹙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半眯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阳光笼罩着他，谢寻注意到，他那头原本就偏黄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泛着金光。
李小芸对他的困态格外不满，又大吼一声：“一大早睡睡睡，晚上偷鸡去了？磨叽什么？麻溜溜的！”
陈弋似乎用了几秒回神，然后抬手揉了揉头发，迎着阳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和校霸同班这么久，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他几乎每天都迟到早退，神出鬼没的，在教室里短暂的时间也经常是趴着的，总是一副疲惫的模样。
其实这样的陈弋，谢寻是觉得有些陌生的，她实在无法把那天在七区意气风发救下她的校霸和这个整天只知道趴着的睡神联系在一起。
看到陈弋双手插着兜，就准备这么孑然一身地跟出来，李小芸又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卷子带上！”
三人前脚刚出教室，教室就乱了起来。
“我听说陈弋英语只做了选择，其他科也是惨不忍睹，总分加起来还不到二百呢，我估计老胡得被他气死！”
“可不是么，咱班平均分得被拉成什么样儿啊？”
“没准他后面也写了呢？谁知道啊，有没有哪位英雄敢把他英语试卷偷来看看？”
“并没有，满足好奇心和保命之间，我选择保命。”
还没来得及走到办公室，李小芸就对谢寻开始了思想教育，什么“你考试时候脑袋里装的是大便吗”“这单词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没有用心记”“下次再不及格就把家长喊来”云云。
谢寻听得疲惫又内疚，乖乖地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
“认错有什么用？能让你英语多考三十分吗？”李小芸伸出食指在谢寻额头上重重地点了点，“谢寻啊谢寻，你能不能争口气！”
谢寻这孩子，乖巧聪明，数学和理综在年级名列前茅，语文也不差，明明一株考好大学的好苗子硬生生被英语拖进了地缝里，李小芸每次想到这个都恨铁不成钢，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带的科目遏制了好苗子的发育。
李小芸自我反省了一番，这才把战火转移到陈弋身上。
她一把将卷子拍到陈弋胸口上，气得脸通红：“陈弋你站直了，手从裤兜拿出来，吊儿郎当什么样子！”
谢寻余光悄悄向旁边瞄了一眼，寻思校霸又会用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怼李天王，却只见他把两只手从兜里掏了出来，乖乖站直了身子。
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弋，你到底几个意思？”李小芸踩着高跟鞋，满脸怒气地盯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陈弋。
陈弋面不改色，语气也淡淡：“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只做选择？怎么，托福考过了看不上我们这小中学的月考了？”
“没。”陈弋抬手，细长的指尖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一抹倦色，“当时太困，写不下去了。”
谢寻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校霸到底是太耿直呢，还是太嚣张。
“考试你说你困？”李小芸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我看你就是毛病，把英语卷子从头到尾给我抄十遍！周五给我！看你还困不困！”
她说完，视线移到谢寻身上，谢寻正预感不妙，李小芸就狠心地下了指令：“还有你！五遍！周五前给我！”
谢寻：“……”
李小芸刚走，上课铃就响了起来，陈弋回头往教室走。
他手插着兜，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走得不紧不慢的。
谢寻看着陈弋的背影，忽然一肚子不满。
为什么每次遇上他都没好事？上次迟到被罚站，这次又被罚抄卷子。
还有李小芸，她和陈弋还没坐同桌呢，罚人就罚人，怎么这么喜欢搞连坐？
谢寻正满心怨气地腹诽着，忽然又想到上周五的事儿，心里瞬间像那个破了洞的篮球一样，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励志一定要早点攒钱把篮球还上——吃别人嘴短，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篮球连生气都不敢气。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上前半步跟到陈弋身边：“那个……陈弋。”
陈弋没应声，只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谢寻明白那眼神：有屁快放。
谢寻不敢与他对视，移开视线：“就上周五我说要还你一个新的篮球，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一段时间？前阵子不是刚交了卷子费嘛，然后我兜里也没多少零花钱了……”
她说完，悄悄抬头打量陈弋的微表情——他眉心蹙了蹙，脸上似乎生出了几分不耐。
他该不会以为她要赖账吧？
谢寻赶忙解释：“你放心，我这个人说话一向都算数的，我说了要赔就一定会赔给你的！”
陈弋停下步子，语气很淡：“篮球不贵，贵的是上面NBA球星的签名，你赔得起？”
话音落，空气足足安静了十几秒。
谢寻攥紧了拳头，没想到对策，于是非常诚恳地把头低下去：“对不起！”
陈弋觉得这声道歉格外刺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很冷地扯了下唇：“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
他的语气冷漠，嘲讽，谢寻的心一下子掉落至冰窟。
虽然她从不指望陈弋这个冰块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听着他这么直白的讽刺，她还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