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水泥地板,走几步是草地,外面的空气很冰,风的力道不轻,味道也不一样。
一步步,走到了老汪停车的地方。
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大熊灯。
灯还亮着,
明明已经翻过一年。
那盏灯,好亮,好高,好漂亮。
老汪说:“囡囡,程霆说的,要留着给你看。”
林葵紧紧捏着拳头,怕泪糊了眼,争取多看一点。
车驶出去,驶离小区。
对许多人来说,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夜晚,但对林葵来说,这一晚,她的人生改变了。
她在后座哭,哭从没见过的新街道,哭从没见过的新高楼,哭路上的电子眼,哭小时候最喜欢现在依然还在的便利店,还有……
哭自己。
眼泪流给曾经可怜的小葵,眼泪流给现在勇敢的小葵。
哭声凄悲,直上苍穹。
小区里,老树绽开一片翠绿的叶子,春天跃上枝头。
·
老汪握着方向盘无声擦眼泪,袖子擦湿一只,把人平安送到。
小姑娘抽抽着跟阿汪叔说:“我在这里等他,很安全,你不要担心。”
老汪确实很担心,但林葵的眼神让他放心下来,他走前交代:“有事记得打电话。”
林葵郑重其事点头,可惜两个人都不知道,这地方,信号屏蔽。
圆滚滚的小姑娘观察一番,选了个角落站好。
她还没哭够,蹲在那里呜呜地哭,哭到后来哭不动了,吸吸鼻子,把口罩戴戴好,捧着脸专注地盯着那个过道。
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犬。
这只小犬的周围,有个刺猬头姐姐在用本地话骂人,中间夹杂几句英语,用词极其流畅。
小犬缩了缩,尽量减少存在感,同时对姐姐感同身受。
对啊!凭什么抓我阿弟!
你才卖·国!你全家都卖·国!!!
只见里头有了动静,刺猬头姐姐停了咒骂冲进去,很快,她陪着程霆出来。
林葵嗖一下从地上支棱起来,圆滚滚一枚,快速又灵活。
那双眼珠子,程霆不会认错。
他站在国安局审讯厅的过道上,无比张狂得意地笑了。
“我就知道。”
程兰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程霆张开手,接住了冲进他怀里的卷卷毛。
他旁若无人地把她一提,让跑掉一只鞋的小姑娘踩在他的鞋子上,对上她的眼,再次低喃:“我就是知道。”